山里暑气灼人。
支教队的车子在陈集镇上停留一夜,到大杏子村的山路崎岖坎坷,汽车开不进去。
支教队大清早雇了几辆摩托车进村,乔娇长在沿海地区,跟这儿层峦叠嶂的山峰比起来,自己家那边的几座跟小土丘差不多。
越往山里的路越难走,摩托车本来就颠簸,在这起伏不平的山路行驶,折腾得乔娇直泛恶心。
同行的领队和男老师比她还惨些,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两人单路上都停车呕吐了三四回。
车队还没到村口就被迫停下。
摩托车由北往南准备进村,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群散养的土鸡,等车队反应过来时,车咕噜已连续碾轧死了好几只。
养鸡的老太太匆匆从旁边香蕉田里出来,瞧着这一地的惨烈状况,又看了看乔娇几人。
老太太胆子小,也不敢乱说话,弯身拎起只死鸡站在尘土飞扬的路边抹泪。
“nainai,你别哭了,你看多少钱我们赔给你行不行。”女孩儿嗓音软糯糯的,脾气也好,她低声细语地问着人。
可惜两人语言不通。
其他几个大老爷们更不好意思上前,免得真像是欺负人。
最后还是当地摩托车司机在旁边说,“女娃娃,山里人不缺吃的,吃的物都贱卖不出钱,这鸡顶多二三十,轧了七只,给两百顶多了。”
乔娇没见过这么恶劣的环境,面前老太太佝偻着背,头发白了大半。
二十来岁的女生毕竟心软。
乔娇翻开钱包递了五百块过去。
老太太连连鞠身,嘴里念叨着他们听不懂的话,直到他们临近村口,乔娇扭头看去,老人还在那里没动。
车队拐了弯下坡,彻底消失在路中央。
远处的老太太利索捡起地上的死鸡,拎着鸡翅膀往香蕉地里钻去。
香蕉林里面男生提着把铁锹站在那儿,地上早挖好了个深坑。
“你别舍不得,这有瘟的鸡可不能吃。”老太太把鸡扔进坑里,男生几下翻着土埋好,给夯结实了对她说。
老太太如同靴皮的脸上堆起笑意,“曾娃儿,我晓得的,还是你读过书懂得多。今天多亏了你,不然等两天我这瘟鸡发病,可半毛钱都不值当了。”
老太太抽出两张红票子给何曾塞过去,“你咋晓得他们今天要过来的。”
何曾没推拒,叠好放进裤子口袋里,抬腿跨过沟渠,又来搀她,“听晓冬说他们要来新的老师。”
他刚从香蕉田看过去,外面来那白白净净的女人可真蠢,稍哄骗几句就乖乖上钩。
“我回去了,你也慢点。”
何曾年纪不大,在这村子里的辈分却不小,老太太和他平辈,毕竟他出生的时候他爸都已经六十多岁。
山里人注重传宗接代,何曾他爸一辈子潦倒,临了还是惦记着买个傻女人回来生崽。
何曾家住的地方有些偏,离村口还有段距离。
附近山上黄土夯的三间屋子,屋顶的横梁也是就地取材,山上天然的长成的杉木,屋顶铺着青瓦稻草。
爸妈死后,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
何曾今年参加完中考。
刚结束九年制义务教育。
对山里绝大部分孩子来说,毕业也意味着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