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身子差,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牛牛平日里也一直特别注意小少爷的身子,等到他从梦里醒过来,已经是傍晚黄昏。
牛牛怀里的人,皮肤贴着皮肤,搂着有些发烫。牛牛的睡意一下子消失,他赶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酸麻疼痛,坐在床上将小少爷抱进怀里。他摸摸小少爷被汗浸shi的额头,烫得有些吓人。
小少爷金发垂贴在shi润的额头上,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抖得厉害,似乎是陷入了噩梦。他的两颊殷红,嘴唇微张,胸口起伏急促。
“娃娃!娃娃!”怀里的人没有反应,牛牛急得红了眼,抬手就抱起小少爷下床,“我们去看医生。”
在牛牛看来,发烧是件恐怖的事情。
小时候经常有人嘲笑牛牛是傻子,他很委屈,他去问nainai牛牛是傻子吗,nainai很慈祥地摸摸牛牛的脑袋,说:“牛牛不是傻子,牛牛是生病了发烧了生病了。”
自此牛牛一直憧憬着有人能治好自己的病,那样就不会有人骂他是傻子了。可是后来过了好久,他似乎渐渐明白世上没有人能够治好他的病。
同时,在他的认知里,发烧了就会生病,不及时治病脑子会坏掉,就会像牛牛一样。
他不想娃娃变得和他一样,不想娃娃被别人嘲笑是傻子。
以前娃娃发烧生病,nainai都在身边,现在nainai不在了
牛牛顾不得悲伤,连鞋子都没有穿,抱着小少爷急冲冲地去找张管家,他的声音响亮而急切:“张叔——张叔——救救娃娃!”
张管家在厨房里让佣人准备晚餐给小少爷和牛牛送过去,中午的时候他去敲门,被小少爷挡了回来。
张管家多少知道些内情,但他也只是听人差遣。何况牛牛和他的小儿子一般大,棱角还略微相似,虽然他看起来冷冰冰,但心里是藏着些柔情。
现下他猜想小少爷和牛牛差不多该饿了。
张管家是先听到声音,再接着他看到衣衫不整的牛牛抱着毫无知觉的小少爷,他心里一惊,却又迅速地拨打电话通知家庭医生。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常见了。
小少爷是从娘胎里带的身子骨弱,回到本宅半年,刚来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进一次医院,大大小小的毛病是没断过。近来些日子,服下去的瓶瓶罐罐倒是有些成效,脸也比初来的时候红润许多。
私下里周围人都悄悄议论:本来是卧病在床的老爷吩咐让人把私生子接回来好陪伴他,现在也不知道谁先走一步,谁给谁送终。
话传到了老爷的耳里,躺在医院里的老爷震怒,这是要诅咒他和他孩子啊。于是,讨论过这番话的人都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且都被赶出了本宅,无人敢用。
小少爷虽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却也不是外人能嚼舌根子的。
况且,这私生子还是老爷尤为宠爱的那个。
这是触了龙的逆鳞。
家庭医生很快就到了。小少爷柔柔弱弱地躺在床上,医生小心翼翼地给他做检查,他都紧闭着双眼,好似无知无觉。
牛牛攥紧了拳头,伸长了脖子,站在一边看着还是心急火燎。医生要给小少爷服药,牛牛手脚迅速地帮助医生托住小少爷的脑袋。
小少爷吞咽不下去,又咳出了一部分。
“如果服下药还没有降下温度,记得用凉毛巾敷在小少爷的额头上,擦拭他的前胸后背。”医生向牛牛仔细交代了注意事项,牛牛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眼神认真。
医生对牛牛很放心,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凌晨,大少爷刚从公司里回来,他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平日里冷傲俊美的脸庞此刻是一脸的疲惫。张叔跟他说明了傍晚的情况,大少爷抿抿嘴,上楼。
他拧开房门的把手,看见牛牛趴靠在小少爷的床边,脑袋低垂,看样子是睡着了,手里还牢牢牵着床上人的手,是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
他默默地注视良久,正欲阖上房门,却不小心撞上了床上人睁开的视线。
小少爷半睁眼皮,挑着眼斜斜地盯着屋外让他痛恨的人,他回扣住牛牛的手,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轻笑。
大少爷停下动作,冷脸,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