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八月十五。
夜风微凉,皓月当空,小白坐在屋顶上,晃着光秃秃的脚丫,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偷来的桂花糕。
小白抹了抹嘴,抖去洒落在身上的渣屑,却一眼瞧见行至大门处的一个青衣公子,正仰头凝望着他。
“咦?这厮竟瞧得见我吗?”
小白喃喃自语,朝那青衣公子挥了挥手,那青衣公子躬身行礼,微笑道:“这位小哥,上面冷不冷?”
小白歪头道:“你为何瞧得见我?我可不是人。”
青衣公子目色温柔,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我有核桃酥,小哥想吃吗?”
小白惊叫一声跳下屋顶,急切唤道:“想吃想吃,自然想吃,许多年不曾吃过了。”
青衣公子垂首望着小白光裸的双足,不禁皱眉道:“为何不穿鞋?脚冷不冷?快让我瞧瞧。”
小白一把抢过青衣公子手中的吃食,边吃边道:“不冷,唔唔,鞋被别的野鬼夺了去,年年如此,早习惯了。唔,你这人真好,瞧得见我,还给我糕点吃,你叫什么?”
青衣公子神情黯然,涩声道:“你果然已不记得我了。”
小白微微一怔,“嗯?你方才说什么?”
青衣公子温柔笑道:“不曾说什么,我叫薛思齐,小哥你呢?敢问小哥高姓大名?”
小白吃完了核桃酥,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我的名字早已忘了,他们都叫我小白,你也叫我小白便好。”
青衣公子略一沉yin,道:“好,小白你随我来。”
小白喜道:“可是还有好吃的糕点吗?”
青衣公子笑着颔首,牵起小白冰凉的手,一起步入宅院大门。
宅院内挂满了白色灯笼,正厅里设了灵堂,停放着一口木棺,有几个妇人正在垂着泪焚烧纸钱,方才小白吃的桂花糕,便是从这里偷去的。
小白四下观瞧,“糕点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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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公子领着小白走进灵堂,哽咽着道:“小白,随我跪下行礼。”
小白鼓着嘴道:“为何要我跪下?”
青衣公子双眸氤氲,哑声道:“因为,我会拿更好吃的糕点给你。”
小白想了想,为了糕点跪就跪了,“好。”
青衣公子和小白一齐跪下,磕了三个头,青衣公子含泪低语,“母亲,孩儿走了。”
小白站起身来,不耐烦地道:“糕点在何处?”
青衣公子又拉起小白的手,穿过几个院子,进入一间厢房之中。青衣公子拿了双崭新的鞋子,给小白穿好,“嗯,正合适。”
小白转了转眸子,恍然道:“啊,你是这家的公子,灵堂里停棺的就是你吧?原来你也不是人,是个新死的鬼。”
青衣公子微笑着颔首,“是啊,小白总算是瞧出来了,还不算太憨。”
小白得意地晃晃脑袋,“你是新鬼,要听我这个老鬼的,以后你便跟着我吧。”
青衣公子取出一盘糕食递给小白,“我要去寻我的心上人,十年前,他因病去世,临终时嘱咐我不可轻生,我答应了他。如今我阳寿已尽,自然要去寻他,与他生生世世在一处,再不分离。”
小白边吃边道:“你真是个好人,哦不,好鬼,放心,唔唔,我帮你去寻他,定可寻得到的。”
青衣公子托腮望着小白,笑yinyin地道:“好啊,今后我可要仰仗你了,小白哥哥。”
小白喜滋滋地拍着胸脯,“哈哈好说好说。”
两鬼挽着手出了府宅,明月当空,一阵疾风骤然袭来,青衣公子将小白揽入怀中,Yin凉的劲风从他们身体中穿透而过。
小白怔怔地道:“这风怎会是暖的?我已许久觉不出冷暖来了。”
青衣公子眨眨眼睛,“许是两个鬼挨在一起,便会觉得暖了,又或许,是我死的时候短,身子里还有些人气。”
小白似懂非懂,将头埋入青衣公子胸口,“好暖,再抱抱我。”
青衣公子收紧手臂,哽咽着道:“好,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小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