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校长没提这个学生叫什么,只是简短地说:“麦克亚当家的。”
“嗯,营养膏。”林蔚小心地把珍藏本归位,脱下为免弄脏书页戴上的手套,不等伍尔夫皱眉,又说,“食物的残渣和气味清理起来太麻烦了,一想起来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伍尔夫脸色一沉:“这件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哦,他们在受害学生的裤子上抹了一种高分子胶,把人粘在一棵古树根上了,要想爬出去,就得……咳。”
“……”伍尔夫心十分累,“被埋的是谁?”
“管理员巴结管委会呗,没上报,还配合着删空了监控记录,”林蔚转过身,双臂背在身后,撑在书架的木梁上,有些孩子气地吊着脚,“不过我有备份,您要吗?”
伍尔夫一口水喷了出来。
“四年级有个第七星系来的师兄,家庭条件不好,家人好不容易攒够了路费,来沃托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为了省钱,全家都挤在他寝室里打地铺,麦克亚当嘴贱,阴阳怪气了几句,被师兄伶牙俐齿的小妹妹骂回去了,他老大一个人,居然还和那么小的女孩一般见识,后来把人锁在了精神网训练场,要不是训练场管理员发现得早,小孩可能就醒不过来了。”林蔚说,“陆信他们这种报复手段不算离谱,我看充其量是正当防卫。”
伍尔夫:“你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吗?”
陆信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被穆勒教授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不吭声了。
林蔚的神色依然是淡淡的,不承认也不解释。
“你又从哪弄来的备份?”
“老林这个人,不是东西就不是东西在这,”一百多年后,已经变成投影的陆信还在耿耿于怀,指着同样变成投影的林蔚说,“问他什么他都说好,心里谁都看不上。”
伍尔夫有点意外:“怎么,你和陆信关系很好吗?”
要真是那样,岂不是活人在自欺欺人么?
伍尔夫问:“陆信他们为什么去招惹麦克亚当家的人?”
“找人要来的,”林蔚有些无聊地耸耸肩,“正好那位管理员也很想巴结元帅,找人随便暗示两句,他就给我了。”
劳拉?格登博士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蔚一眼:“原来你从小就很站得稳立场,长大还能狠下心来娶一个白塔的人,林将军的政治素养真是值得称道。”
年会从三年级的学生里选一位,亲自作为该生导师,被选中的学生往往会在一年后拿到“荣誉毕业生”,往后前途当然是一片光明——今年,据说伍尔夫元帅看上的是陆信。
伍尔夫:“……”
伍尔夫一抬头,看见来人,目光就柔和了下来。
“麦克亚当”这个姓氏,是管委会成员之一。
那是他的养子林蔚,考完试以后学校没事,他经常会跑到元帅办公室,借阅那些当装饰品的纸质书。
“只埋到腰,怎么会有一天一宿?”伍尔夫奇怪地问,“自己爬不出去吗?”
林蔚很有些温文尔雅的气质,但其实为人十分冷淡,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跟谁都不深交,更不用说参加学校里那些三只耗子四只眼的派系争斗了。
那些纠缠的心意生前都没能宣之于口,死后,又怎么能借着人工智能的模拟投影掰扯明白呢?
纳古斯连忙打
管委会要是真拿这事当由头,不依不饶地闹起来,元帅也很头疼。况且这事本来就跟谁爸爸是谁没关系——陆信那倒霉孩子把别人埋土里埋一宿,不管是谁,那也是他不对。
这时,旁边休息室的小门开了,一个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年轻人夹着本书走出来:“麦克亚当部长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您打算特意通知他一声吗?”
林少爷又洁癖又懒,恨不能靠光合作用活着,感谢当代科技,好歹没让他活活饿死。
“不好,戏多得要死,一天到晚找事,我看他就烦,要是能开除他就最好了。”林蔚毫不犹豫地说,随后他冷冷地提起眉梢,“不过乌兰学院好歹是军委的地盘,管委会太不把自己当外人,未免让人看不惯,麦克亚当家把持伊甸园不够,难道还想在星空上搀一脚么?”——
“没出人命,”副校长连忙补充说,“就埋到腰,期末考试头一天晚上埋的,埋了一天一宿,受害学生错过了期末考试,主要是精神伤害。”
行政副校长在旁边苦笑:“他纠集了一伙人,装神弄鬼,把同学骗到学院后面的雨林里埋了。”
伍尔夫打发了和稀泥的副校长和义愤填膺的院长,十分发愁的在办公室里溜达两圈,重重地叹了口气,打算先联系麦克亚当家的当家人和稀泥。
伍尔夫元帅刚和财政部吵完军费预算,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堵在了办公室,匆忙灌了两口,他头疼地问:“那小子又闯什么祸了?”
“放心吧,爸,”林蔚的目光溜过其他书脊,漫不经心地说,“当事人不一定会追究,我听说麦克亚当部长很要脸,这事闹起来要刨根问底,好说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