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爷爷。你注意一点。”专心开车的男人只冷淡地回了这么一句。“要怪就怪你自己三天两头换女朋友的劲头。”
“现在我们也没法回去爸妈那边。他们的事情等到了B市以后再说吧。”白鹤云皱着眉扫了一眼后视镜,将油门踩得更深。“更何况——虽然概率很小,但也不排除他们那边已经完全沦陷的可能。”
车子四平八稳地朝反方向疾驰,那大片的尸群现在早就没影了,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着,飞速向后撤去。
两只手不老实地将戚妍翻了个身,面对向他。“啧啧……这怎么看都是我喜欢的类型啊,可真是够偏心的。”
她的头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像是有人用小凿子一阵一阵地敲她的脑壳,但总算是比之前好多了。至少她能够在现在的情况下保持清醒。
没有细想,白鹤雨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大脑地往旁边避过,细碎的发丝扫着眼角,余光瞟见车窗的钢化玻璃从某个中心点向四周延伸出无数裂纹,像是蛛网一样。每一丝裂痕都在日光下闪出橘粉色的光。
丧尸雾蒙蒙的两颗眼珠轻轻转了转,看起来格外渗人。
没必要,真没必要。
内疚?遗憾?还是什么的,管他呢。抿紧唇,他有些不愿意细想下去。
白鹤云挑挑眉,不置可否。
做什么?要死了才想起有他这么个透明孙子?自我感动呢?
“喀。”
也许是突然想起末世之前的那些事情,一些不知名的情绪都翻涌上来,他冷不丁想起老人家躺在家里雪白大床上的样子,那双已经浑浊发灰的眼睛望着他,里面的情绪复杂难辨。
白鹤云在巨大的惯性力中稳住身体,死死盯住远处那个青灰色的人形。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先前隐隐约约的猜想在这一刻逐渐成型。
“戚小姐。”男人的精神绷紧,视线不从那个缓慢起身的丧尸身上移开半分。“你的能力,现在还能够使用吗?”
从小到大都没看过他一眼,最后的时间却是无论如何都要从医院转回家里看护。他不是没看见老人家眼里对他的愧疚——但有什么意义?
戚妍被这么使劲一甩,就是猪崽子也睡不下去了。她动了动身子,还带着几分刚刚睡醒的茫然无措,眯着眼睛一点点适应有些刺目的光线。
眼前的景象像是有延迟似的,她的大脑反应起来有些滞后,戚妍闭上眼睛缓了两秒,再睁开的时候眼前的重影总算是消失了,像是流畅画质的电影缓慢切换成高清,让她一时间有些发懵。
怎么说——就算是老爷子重病他也没什么感觉,只是顶着父亲和母亲所谓的“义务”来一趟。白鹤雨有些无所谓地扯扯嘴角,那两个人把他们兄弟俩安排到这儿,自己倒是只看了一眼就心安理得地出了国——说到底也只是拉着他们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捏着方向盘的大手骨节用力得发白,眼神锐利。
最大的可能性是那两个人把一切可能萌发的苗头都掐死在摇篮里,说不定她刚见过他们,下一秒就人间蒸发了也说不定。
两兄弟都顾不上她,白鹤云见她醒过来,只来得及高声一句“坐好!”
他只觉得烦。
“不合适就尽早分开,不耽误人也有错?”大男孩撇撇嘴,颇不以为意的样子。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戚妍泛着可爱橘粉色的嘴唇,唇形丰满又可爱,看着就觉着软得要命。“呼……不过也幸好这次跟着来了,不然也遇不上她。”
“爸妈那边我回不回都一样。等有他们消息之后你回去,我在这里捉着她。”大孝子嘛,一个就够了。“那两个人即使是现在的状况,大概也不会让你跟她搅和在一起。我在这里守着她,她依旧是我们两个人的。”
戚妍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头部的疼痛让她现在还有些发愣。然后她听
车子极危险地刹住,车窗上扒着的丧尸被巨大的力量甩飞出去,以一个叫人牙酸的姿势狠狠撞上路旁的护栏,金属制的厚重护栏硬生生被他砸出一个凹陷的大坑。
白鹤雨抱紧了怀里的戚妍,像是空虚的孩子抓住自己的人偶玩伴。莫名涌出的焦躁感这才被一点点浇灭。
车子猛地提速,白鹤云一甩方向盘,车身大幅度地划了个半圆险险晃过路边的护栏。白鹤雨摁住戚妍,后背侧过去往车门一撞,卸掉了大部分力。他撑着手刚想起身问白鹤云这发的是哪门子疯,身后猛地一阵发麻。
呜呜。
处在裂痕正中心的青灰色物体折起一个僵硬的弧度,上面的片状物看起来光滑非常——下一秒,一张同样青灰的人脸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是成年男性的脸,隔着玻璃的裂纹,那张腐烂程度较低的面容像是被切割成无数小块。
白鹤云沉默了。
他瞳孔急缩。
把戚妍带走的可行性几乎为零,父亲和母亲明里暗里的强硬手段层出不穷,戚妍藏不住。
白鹤雨现在已经全然忘记了最开始来这个老式小区时自己有多抗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