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轻薄,宿欢的语气尤其正经。
她音色清淡柔和,而今也略略有些哑意,却和暖得教人心尖儿发软。
温梧阖眸亲了过去,在她唇上轻碰一下。
凉的。
江水是凉的,她的唇也是凉的。可血却滚烫,在他衣衫上晕开,染出痕迹来。
他无端觉得心疼,又为宿欢委屈起来。
可而今什么都说不得。
“别逞强。”温梧哑声说着,语气涩顿,将这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别逞强。”
宿欢笑着应他,“啰嗦。”
她依言将他送到岸边,又与他嘱咐几句,方才再度潜入水中。
方才还不觉,这时待得久了,方觉江水冰冷,寒彻骨骸似的冰冷。
途中宿欢遇着阿妧与那名侍卫,心底发沉,“殿下呢?”
阿妧被冻得浑身轻颤,面色苍白,带着哭腔回她,“……还未找到。”
沉默一霎,她讲过温梧位置,未顾阿妧劝说,又一回跳了下去。
也幸好她去了。
看着伏在木板上时不时低咳几声的少年郎,她悬在心上的重石略微放下。
他已将近力竭了,宿欢连忙上前扶住,带着他往岸边游去。
“……殿下。”她仍自强撑着,“此时需尽快与温郎君汇合。”
“不、咳……不行。”楚珚之被江水呛狠了,喉间阵阵作痛。他看着宿欢,与她说,“你撑不住的。”
宿欢便说,“撑得住。”
“……”他本该答应,就如此前弃车驭马那时一般。宿欢自个儿要逞强,她非得硬捱,他又何必妄自干涉。可楚珚之目光落在她浑身狼狈上,那句答应的话偏生讲不出口来,“……你何必?”
可惜老天爷不留情。
天色Yin下来了。
这回是想走也走不成。
“歇歇罢,寻处地方暂且避雨,我去寻些药草来。”
楚珚之话音落下,宿欢抬眼看天,也没办法,只得应,“……有劳殿下。”
无甚话本里那所谓的山洞,两人只寻到倾斜石壁下,内凹进去的一处。虽狭窄不堪亦虫豸甚多,可遮风避雨却是够了。
宿欢勉强拾了柴生起篝火、拢过枯叶铺满那处,再敷过药后,外面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衣裳半干不干的贴在身上颇为难受,连同伤处的痛楚也汹涌起来,携带着秋雨的寒意,教她轻轻打了个颤。
“……冷得很么?”楚珚之皱起眉头,生怕宿欢发起热来。她面上被火光映得泛着暖红,也瞧不出个究竟来。
她摇头道,“刚刚起了阵风。”
可宿欢自个儿又怎会不清楚自个儿?
这般煎熬着的时候,她难免昏昏沉沉起来。
待到夜深了,楚珚之都无有见她发热,方才稍稍安下心。
秋寒霜重,两人只得将就着在此处过夜。
楚珚之想着今日的事,更多有不适,便良久不曾入眠。哪知听得几声轻咳,教他撑起身子,看向宿欢,“怎么了?”
谁知无有得她回话?
他眸底凝重,挪过身抬手探向她额前。并无异样。
这时背过火光,楚珚之方才看出她面无血色。
“阿姊?”他又唤一声,可宿欢睡得浑噩,便也难以转醒。
沉默的又挪开距离后,他再过不久又闻宿欢咳了几声。不似旁人,她哪怕此时意识不清,也连咳嗽都是既闷又低的隐忍着,宛若出了声便是示弱似的。
楚珚之将将再躺下去不久,便被惹得再度起身。他待在宿欢身边默不作声看她少顷,然后迟疑半晌,方才轻碰了下她手背。
……结了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