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1章 囚徒</h1>
他彎下腰,伸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臉頰,力度有些曖昧。
「早點休息。 等我下周回了家,再抽時間陪你好嗎? 」
他身上的幽淺香味包圍她,縹緲似煙,被他抽身離開的動作攪起來,翻騰在半空裡。
沈太太腦子宕機,臉紅得要死,當然只能點頭說好。
「哦對了,以後別再半夜跑來這裡找我。 」
她迷蒙地半張著嘴。
「為什麼? 」
「因為我不喜歡。 」
「...... 」
憑良心講,遠在彼岸的蘇敬也是個百口莫辯的苦主。
從少年到成年,每次有什麼不妙的事情發生,替兄背鍋的人永遠是他。 醉酒,夜不歸宿,亦或是械鬥,但凡遇到折損形象的事情,那人都輕輕鬆松隨手一指。
嗯,是阿敬幹的好事。
大哥必須是當仁不讓的正面人物。 光明和黑暗各占一邊,蘇敬存活于沈氏的意義,只為襯托出沈伽唯的格調。
反正蘇某人風評本來就很夠嗆,不缺這多出來的一盆髒水。
風度翩雅的沈先生坦蕩蕩的,眼神不帶絲毫躲閃。 即便他張口就扯謊,他的妻子唯有選擇信任。 她被他禮貌地請出去,然後默默期待著,下一回他會更加知情識趣些。
誠然,世面上關於沈伽唯的卑劣傳言層出不窮,但他挺小心,從未被人抓到過真憑實據。
她既嫁了他,便不會站錯隊。
她也不喜歡姓姜名然的狐媚女畫家。 可是銜著鑽石湯匙出生的沈伽唯清平傲氣,好東西見多了,他哪能看得上這等寄人籬下的低賤貨色。
論身材,她比姜然豐滿。 論家世,她比姜然雄厚。
更何況如今誰都知道,白無常似的四眼二少爺正在熱烈追求姜小姐。
她出去教畫,有他接送。 她參與的展覽,他以重金包圓全場,一副只怕別人不曉得的高調姿態。
二少爺的面相瞧著不好相與,在女人方面卻有點兒耿。 他和姜然的葷素搭配,獲得了《什麼馬配什麼鞍》的中肯評價。
沈太太對此持有相似看法。
像蘇敬那樣的庶出雜種,婚姻大事當然不能跟賢德的大哥相提並論了。 他要讓一個懷才不遇的藝術家當正妻,純粹是他自己造的孽。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沈太太決意與枕邊人並肩而行,和他一起面對流言蜚語。
她如此識大體,竟不知文雅的沈伽唯關上門後,都在想著什麼背德之事。
羊皮披久了,他也會有一種錯覺。
沈伽唯覺著自己比蘇敬高貴多了。 儘管他們可以同時射在姜然臉上,但他們對她的感情,絕對不是同一款的。
他和姓蘇的豈能是一丘之貉。 他不捨得真的下手扇她,他只想生吞活剝了她。
小然那麼好,那麼美,她應該是他一人專屬的囚徒和聖女。
她要愛他。
因為如果她膽敢說一個不字,他就會死。
他就會死。
在地窖裡沉淪的沈伽唯忽而劇烈顫抖起來,他一雙手深深掐進了姜然的皮膚。 就是這副賤到死的溫香妙玉,無能墮落如他,這輩子註定要栽在她手裡。
置身于那萬分之一秒的爆裂中,沈伽唯紅了眼眶。 他驟然痙攣的身體無助地敷住她,似巍峨城牆轟然倒塌。
姜然想,他可能只在這個瞬間才會真正歸降于她。
她痛得睜大了空茫的貓眼,他噴薄而出之際,她聽到心房炸裂的聲響。 姜然揚起臉望向天花板上鏽跡斑斑的吊燈,尖銳高頻的耳鳴聲,蓋過了世間一切聲響。
她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那只傷痕累累的手沿著他的肩頸落下來,重重地摔上了牆壁。
沈伽唯抱緊她,他在對她乞憐,他無可救藥的狂語全數沒入虛無之境。
那是咒怨,那一定不是幸福。
姜然腦中暈開了翻滾的烏雲,她眼前一黑,如同落葉凋零般昏死在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