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松开,圆形的表盘在空中摇摆,庄朽抬起眼皮,他的眼珠跟随这有规律的摆动左右移动。表盘的摆动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庄朽的眼珠却转得越来越慢,眼皮似是重得要抬不起来了,这时,邵榕用一种轻柔,平和的声音说:“听着我的声音,不用管别的,只听着我的声音,慢慢地,慢慢地,闭上眼睛。”
庄朽沉沉闭上眼睛,邵榕继续说,口吻像慈母一般:“你看到一片碧绿的草原,轻风柔柔吹过,天很蓝,不远处有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你往森林的方向走。
“你走着,走着,在茫茫的草原上走着。
“你走进了那片森林里。
“你记得这片森林,他是你故事里的森林,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王子走进这片森林,他漫步到森林深处,遇到了他最最漂亮的公主,他摘下开在森林中一朵最美的玫瑰送给了公主。公主欣然接受,她问王子,要不要一起跳一支舞,王子高兴地挽起公主的手。他们在森林里翩翩起舞。从白天舞到黑夜,又从黑夜舞到白天,他们无比快乐,无比幸福……”
邵榕握住了还在摇摆的怀表,他俯身靠近庄朽,和他说悄悄话,像情人间的低语一样。
“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没有完结,永永远远……永远在那片森林里起舞……现在我从一数到十,你就可以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的公主了。”
“一,二,三,四……”
邵榕闭上了眼睛,他摸到庄朽的头发,轻轻吻他的耳朵。
“五。”
他抱住了庄朽。
“六。”
他想起一朵玫瑰花。
“七。”
他想起一抹温柔的眼色。
“八。”
他想起一个幽灵,一张痛苦的脸,许多快乐,许多悲哀。
“九。”
他还想起爱。
“十。”
他想到那发生在森林里的一千个吻。
庄朽睁开了眼睛,他面前的位置是空的,他坐到地上探头张望,距离沙发不远处一扇开在墙壁中间的移门是开着的。移门后传来爵士乐,庄朽试着喊了声:“邵榕?”
门后传来踢踢踏踏的声响,庄朽站了起来,他揉揉膝盖,走到电视机前,调高了音量。
他记起来他看过电视里在播的这部电影,讲一个男人和自己的女儿成为了恋人,他发现事情的真相后,找到一个催眠师催眠了自己,让自己忘记了这一切。
庄朽站到窗边看电影,电影尚未结局,历经磨难的男人来到了一片雪地里。
此时一阵高跟鞋踩地的声音近了,庄朽望过去,是邵榕出现在了移门中间,他推开一边移门走了出来,他戴着顶黑色的卷发假发,身上穿条浅黄色的连衣裙,裙摆遮住了膝盖,露出两条白`皙光洁的小腿。阳光把他照得更白,更亮眼,他背靠着移门,双手捏着裙摆,嘴角含笑,来回走了两步,小心地偷偷瞥庄朽。
庄朽关掉了电视,屋里流淌着节奏轻快又激昂的爵士乐。
他朝邵榕走过去,邵榕笑着在原地转了两圈,裙摆翻飞,在地上投下了蝴蝶般的一道影子。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庄朽握住了邵榕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吻:“我的漂亮姑娘……”
只属于他的漂亮姑娘,与他共舞,给他加冠进冕的公主。
邵榕咬着嘴唇笑,庄朽拉着他往屋外走,这日阳光正好,秋高气爽,正适合去外面散散步。他们走下旋转楼梯,穿过无人的门厅,来到屋外。
草坪碧绿,不远处是一片森林。
邵榕和庄朽靠在一起说话,他们聊了许多,都是很有意思的事,两人有说有笑。穿过花园来到花房入口时,邵榕停下了脚步,他和庄朽说:“我们在这里坐会儿吧。”
庄朽点了点头,在一张白色的椅子上坐下了,邵榕变戏法似地从花房里拿出了茶和点心,他们坐在户外喝下午茶。
茶有些偏苦,庄朽想要两颗方糖,邵榕起身去拿,回来时站在他身后亲自往他杯里投进了两颗方糖。庄朽笑着表示感谢,他望向远处的风景,树林中有风吹过,枝叶唰唰作响。
邵榕还站在他后面,双手轻按在庄朽的肩膀上,他慢慢转过头,风吹动他的发梢,他脖子上狰狞丑陋的伤疤若隐若现,他的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个浅浅淡淡的微笑。
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