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物尽其用了。”他倾下身，在她耳边低低喃道。
“有差别么？”
凌清远对凑热闹从来不抱兴趣，恰好街边有个烤肉串的小摊，就主动请缨去了。
十七岁的少年，倚树而立的身躯笔直纤长，一双清俊的眉眼眺向远方。夏日斑驳的阳光在他身上跳跃，像诗人手中尤克里里酝酿的乐章，弹动几节年轻的晦涩，拨弄对未知未来的满腔热血，悠然又无畏，她知道，这才是少年隐匿外表下真正的模样。
他并不打算让姐姐知道。
这么想的时候，有些嘲讽，又有些大仇得报的骄傲。
把该纪念的地方都拍完之后，两人离开了学校。尽管高航和一众同学盛情邀请下午吃饭唱K，可好不容易凌思南停下课题小组的活儿从大学来一趟，凌清远只想和姐姐好好回公寓享受清净。
凌清远什么都没说，只是扫过那堵楼梯转角边只容得一人宽的墙壁，慢慢地，浅浅地，笑了笑。
曾经在某一年。
他放下水瓶，沉默了半晌：“有的。”操场那一头，喧闹的家长和儿女们是今日校园的主角，他只是安静地，寡淡地开口，“今天走出这道校门，在陌生人面前，你可以不再是我的姐姐。”
“怎么自己不来救我，还要搬救兵？”凌清远接过姐姐递来的矿泉水，想也不想就拧开喝了大半口。
有位少年在门后的角落，为她泣不成声。
她偷偷瞄了他两眼：“……你别乱来，我觉得这个发展不对。”
又摇摇头，不正经道：“我喜欢走后门。”
“做姐姐的占有欲太强会被人当做老古板。”她笑了笑。
凌清远其实并不是一个爱拍照的人，他更倾向于把心思铭记在心里而不是那些单薄的数据上，可是有一个原则在他这里是很明确的，就是凡事只要跟姐姐沾了边，那就是没有原则。而凌思南也一样，嘴上说着不要的她，身体依然很诚实，最后跟着弟弟满校园跑了一趟，从医务室到食堂，从操场到凌思南当初的……班级后门？
凌思南低头打量了眼刚才拍的照片。
只是清净这事儿，确实没有那么容易，两人刚出校门不远就听到马路边上有人吵吵嚷嚷。
教室门此刻当然是上锁的，但是凌清远随手就掏出了一串钥匙，表情自然得像是回家一样，插入，转动，开门，伸手——伴随着“啊？”的惊呼把她拉了进去。
在凌思南还被这个声音迷得七荤八素努力消化“物尽其用”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恍然间就被带到了多媒体楼的视听室门口。
“现在怎么敢？”凌清远笑得云淡风轻，“管教孩子管教到让孩子跳江自杀，还上了省台新闻的家长，就算过去了一年也找不回颜面——你应该知道那对他们有多重要。”
“如果你害怕这个世界对我们指指点点，那就做单纯的情侣，反正只要不承认，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凌清远一仰头，斜靠上身后的树干，目光依然没有从那些洋溢喜悦的人们身上褪去，“真正在乎这层关系的那两个人，会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为什么是后门？”她不明所以。
“纪念个大头鬼。”凌思南居然听懂了。
“他们来不来不重要，反正你还有姐姐在。”
看起来是一个中年男人拉扯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而小女孩手边还牵着另一个可能站都站不太稳的幼童，吵嚷主要是源于女孩和男人之间的掰扯，旁边往来的人群倒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走过去的时候不免多加侧目，有那么一两个放慢了步子，
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喜极而泣的画面让他眯起眼，像是自言自语般地抽了抽嘴角，“……很好。”
面对他的手机镜头背后，是凌思南和煦的微笑——咔嚓。
手背上方，少年一双漂亮的眼勾起了弧，滴溜溜转动。
“我是你女朋友……也是你的姐姐，做你姐姐并不可耻。”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凌思南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往常他们会来的吧？”
凌思南抬头看他。
“等、等一下我们不可以……”凌思南挣扎道，下一秒同样是“咔嚓”一声，她大惊失色的表情定格在了手机屏幕上，同样被定格的，还有旁边桃花眼笑得弯成月牙的少年。
“句绿姨哈嚒。”他耷拉下眉眼。
视线被逆光的人影阻隔了。
“这里，是姐姐和我第一次——唔。”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凌思南捂上了。
属于她的少年。
那摊位前烟熏火燎的，凌思南在原地等他，顺道张望了眼吵嚷的源头。
混蛋你说谁是狗呢！”
凌清远“嗯？”了声表示莫名。
而这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凌清远侧目觑了她一眼：“只是做姐姐的占有欲吗？”
一个沉闷的午后。
* * *
凌思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