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来的第二天,黑羽来了。
稚叶远远就看见他了,一只黑色的大鸟,扇动宽阔的羽翼从苍蓝色的天空边际飞来,这幅景色看起来莫名有些荒凉。她穿着宽大得不着边迹的衣服站在庭院中间,看着树木枝叶因为黑鸟羽翼扇动形成的狂风而摇晃,几片被吹落的枯叶翩翩飞舞,打着旋落在地上,黑鸟也落在地上,收起了那双有力的羽翼。
他不再束发了,黑色发丝乱糟糟地挂在脸上,因为没有手指可以梳理,一些发丝垂下来遮住眼睛,显得这个面目俊朗的雄性有些Yin郁而且狼狈。
你在这里。他说。
这个雌性身上散发出浓重的另一个雄性的气味,这代表着什么,他不必问也心知肚明。
青蛇越过他,勾结羊族带走她,这笔账,他记下了。
在他眼中,这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雌性无论做些什么都是被强迫的,因为没有力量自保和反抗,只要失去保护,随时都会死去。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恐怕已经受过一番严酷的折磨。
这只强悍且傲慢的雄性生来第一次有了流泪的冲动。他被自己想象中的悲情故事所感动,面对时隔多日再次重逢的雌性,这只没有办法为他产下后代,却令他牵肠挂肚的雌性,他深深地感到无力和心痛。
我带你走。
好。稚叶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轻声应了。
没有多余的问话,他俯下身,垂头对她微微一笑,神色温柔而深情。
稚叶想,他多么像为情所困的罗密欧啊。
可惜她不是茱丽叶。
稚叶搂住他的颈脖,和他一起腾上了蓝色的天空。还记得第一次被他抓着飞起来的时候,她的手臂都快要断掉了。什么顾虑、猜忌啊,原来只需要一场分别加上一点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的温柔,就能通通抹平,就像所有的不公对待都不曾存在过,他们从一开始就互相恋慕对方那样。
稚叶用下巴指了指某个方向,从那里飞过去吧,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听说风景很美。
好。黑羽仍然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安心和满足之中,听了她的话,顺从地侧转方向,向天边飞去。
他们经过一片平原,远远见到那座石砌的祭坛耸立在那里,代表五个首领的五个方位围绕在祭坛周围,供水族首领落座的巨大水池在轻风吹拂下泛起波光粼粼。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关于高空坠落,她已经有过两次经验,一次是从天空中坠下祭坛,被迫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一次,她为躲避野狗的捕猎而爬上高高的树木,摔下来时重伤得险些丢了性命。
不害怕。
假的,没有人会不害怕的。
!稚叶颈上失去重量的那一刹那,鸟族首领有过一瞬间的忡愣。他不敢置信,一时无法对她松开手坠向祭坛的这个突发状况作出反应,等他回过神来,一鼓莫名的力量促使他吼出了那个令他心碎的名字。
他收起双翼,向她坠落的方向俯冲下去,却不敢对她伸出利爪。要知道,她脆弱得只要他轻轻一抓,就有可能立刻死去。生来第一次,他痛恨自己没有双手,握不住任何东西。
风呼呼吹过耳边,稚叶睁不开眼睛,距离地面越近,她的心境就越平静。
哇啦一声巨大的水花飞溅声,她坠入水池,在巨大的冲击力带来的剧烈疼痛中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