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年轻僧侣</h1>
光善寺外。
暗朱色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侧打开了。
剃发的年轻僧侣身着灰衣灰袍,正挑着空水桶走出槛外,下了台阶。
守在两侧的氐人侍卫双手合十,和善地问,“小师傅,这是要往何处?”
“惠初师傅惯以山涧溪水煮茶,如今正巧用完,我给师傅挑些回来。”僧侣这几日大概受了风寒,嗓音有些不自然的沙哑。
那僧侣身材肥胖,穿着寻常的僧袍,唯生了一副掩华茂的面容,氐兵们自入邺城以来,见多了为求Jing致面容,羸弱风姿不惜服食“五石散”的僧侣及逃难贵族。他觉得这僧侣样貌与那些人并无两样,只配上这副身子,反显不lun不类,难免有东施效颦之嫌。
“小师傅可需我唤两个兄弟帮你?”便是不耻这种“男生女相”的风气,瞧对方仅至自己肩处的个子,许是因为过于肥胖的缘故,此时不过挑着空水桶已有些气喘,站不稳脚步,侍卫仍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多谢郎君心意,这乃我份内的事,无碍的。”僧人从容摇头,提脚往山间走去。
僧人步履算不得迅速,甚至有些迟缓,偶遇驻扎于山腰的氐兵,还会停留几分,与众人见过礼。
及至山涧水流处,僧侣却未停驻,反一路往山下而去,山下氐兵渐少,僧人忽弃下原先一直挑着的水桶,剑及履及,直奔山脚,仅半柱香的功夫,就完全不见了踪影。
……
符彧归时已是日落。
“郎君归来了?邺城中如今形势如何?”惠初似未曾见到置于自己脖颈处,已然划破肌肤的环首佩刀,仍跽坐于禅塌之上,不慌不乱地开口。
“她人呢?寺外侍卫言曾有一落发僧侣出寺汲水,却至此未归,这必是她罢!”符彧满面怒容,厉声吼道,持刀之掌隐隐颤抖,似再偏半分便能取了他性命。
“庾家女郎心系于红尘,有佛根却无佛缘,她甘愿了断三千青丝,谋一条前途未卜之路,郎君,你留不住她。”这便是承认了。
“时下羯羌肆掠,流民远徒,她孤身一人如何自保!”符彧仿佛听到她仓皇失措的呼叫,倏然收了刀,扭身就往外走。
身后却传来惠初平静的声音。
“郎君,倘使无你,她恐早已在家奴护下离开邺城,何来今日之事,世人多尚玄礼佛,女郎未必有生命之忧,若执意将她寻回,依女郎之性,定活不过明日,郎君何不稍稍怜悯于她。况郎君心怀大业,莫不可错失攻城良机。”
符彧闻言哑然而笑,“大师诡辩之能,当世果然无人匹敌。”
然他实非莽撞无脑之辈,庾姬纵落在他心里,不过占据分毫,他也断不会真因一女郎而坏了大计。
符彧没有回头,不过也未再向前一步,“是彧僭越了,大师与她可是故人?”
“算是。”
“难怪,符彧可否请大师帮忙解惑?”
“郎君但言无妨。”
符彧道,“大师可知她闺名?”
“庾家阿姬。”
符彧唔了声,摸了摸身侧的佩刀,背对着惠初略颔首。
“庾姬?”
符彧勾唇重复了遍,旋即低哼一声,再未提及她。
“郎君,女郎尚有一ru母及老叟,不知能否交予我?”
符彧扭头而去,“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