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1.醒来</h1>
“张院使,你倒是说说看,这都第三日了,曼娘怎的还不见转醒?瞧瞧这脸,都削尖了。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若是曼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的脑袋就等着和乌纱帽一起落地吧!”夹杂哽咽泣音的女声依旧不怒而威。
“哐啷!”是物体重坠于地发出的声响,“咚!”这声儿倒有些闷闷的,像是仆从们行跪礼时的响动。
“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啊!老臣昨日把脉时,公主的脉相便已平稳,或是因为体虚,这才迟迟未能醒来。”一把年迈嘶哑的男声诚惶诚恐道。
“胡说!曼娘的身子自幼便康健,哪里……”
……
温热的ye体顺着唇齿流经舌苔,口中苦涩滋味和着耳边聒噪声响,扰得宋曼珺烦不胜烦,呜咽一声,蹙眉醒转过来。
“好吵……唔……”
喂药之人大抵是没料到她会突然睁眼,持着调羹的手微抖了抖,勺中茶色药汤便自她嘴角流窜至颈侧。
“曼娘!你终于醒啦!大胆!”坐在床侧的华服妇人闻言立刻转过头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人笨手笨脚污了爱女衣襟,当即厉声斥责。
“下官该死!请公主恕罪!”
宋曼珺接过母后手中锦帕,自行擦拭脖颈,卧床多日确是疲乏,声若蚊蝇:“无妨。”
将目光望向不远处仍俯跪于地满头花白的人,乖巧喝下母后送至唇边的药汤,囫囵道:“张院使您快平身,这两日辛苦了,赶紧回府好好休息吧。”
周皇后见爱女无事自然也未再多加刁难,任人离去了。
倒是跪在床侧这人迟迟没得指示,依旧垂首跪着。
宋曼珺看向面前这与自己最亲的女人,她那原本妍丽撩人的凤眼,此刻遍布血丝,眼周亦泛着乌青,甚至连那一头她曾引以为傲的青丝亦参了几缕雪色,显得不再纯粹。
“这么多年来,我任意妄为、不服管教,不知让她Cao了多少心。”如此想着,鼻尖一酸,宋曼珺偏头避开送至唇边的调羹。
“曼娘?怎么,是药太苦了吗?我这就叫人给你拿蜜饯……”
“娘亲……”
宋曼珺这一开口,周皇后便险些垂泪。要知这皇家规矩繁多复杂,亲眷称呼上亦多有限制,“娘亲”二字较之“母后”而言,端的是亲昵爱娇许多,于她二人亦是久违了。
“您也回去好好歇歇吧,等再过几日我恢复了,便立刻进宫陪您。”
宋曼珺娇蛮撒泼时周皇后尚且觉得她俏皮可爱,更别说此刻这难得的柔声细语体贴劝慰。
周皇后小心避开她额角处已经结痂的伤口,伸手轻揉她额发,捧着瓷碗的另一只手却是抬起又落下,“娘亲喂你把药服了再走。”
“不用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这药也该凉了,劳烦傅御医帮我热一下。”
那跪立多时的人闻言愣了愣,而后立刻应声,起身接过瓷碗,躬身退下。
“您就安心回去吧,这儿不是还有吉祥和如意陪着我吗。”宋曼珺见她犹豫,指指投在屏风上的两个剪影,这才成功将人劝走。
待到送走陈皇后,站在外间的两个婢女便要进内服侍,却被宋曼珺拦下:“就在外边儿待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吉祥和如意闻言,相视而望,目中俱是疑惑,却不敢多言,连声应和后站回原处。
不多时,里间又传来声响:“我卧床这段期间,驸马有没有来过?”
满室死寂。
“我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事,经历的次数多了,宋曼珺也就谈不上有多失望伤心了。闭上眼小憩,她是真的感觉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