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报皇上。
如果仅就户部现有的人手,一桩桩办理,办完一件上报一件,至少也得三五年的工夫。而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若户部书吏有意刁难,一句数目不符、核估不实,便有权批驳,打回去让他们重新造册。
是以别看她从刑部到户部,同是书吏的职责,背后却是实实在在的高升了。
西军的报销有部分落在她手上,她近日不眠不休的核销,一来西军背后的人是太子,户部这边极为看重,二来莫远也牵涉其中,她自然愿意卖一个这未曾谋面的舅舅一个人情——没想到白容会出手干预,她面上还是白容的谋士,自然不能拒绝。
白容看出她有片刻犹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压得很低,“燕云歌,本侯心胸狭窄,你若敢吃里扒外背叛本侯,别怪本侯对你无情。”
燕云歌挥开他的手,冷声道:“小人自会恪守谋士本分,侯爷若无事,还请尽快回去,莫在这里想一出是一出。”
白容咬紧了牙,手掌猛地缩紧背在身后,极为不快道:“还有件事,最近县城接连出了几起古怪命案,京兆府尹束手无策,你或许有兴趣。”
燕云歌皱眉,“什么案子?”
白容却往外走去,“明日戌时,本侯在追月楼设了座,到时与你细谈。”
燕云歌颔首,躬身相送。
白容停在门口,冷着脸道:“本侯先回,你不必送。”
燕云歌猜他后面还有话,不敢放松,果然——
“过几日你得了空,再来请安也是一样。”顿了下,他又道:“顺便把你的人领回去,没见过姑娘家这么能吃的,我若大个王府都快被吃空了。”
赵灵那丫头……燕云歌垂首告罪,“是小人管教无方,侯爷息怒,若是府上损失惨重,下官愿依数赔偿。”
白容凑近,声音清晰吐在她耳旁,“先记在你头上,何时需要,我会一并讨要回来。”
燕云歌马上拱手相送,“侯爷慢走。”
白容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去,还是光明正大走的正门。
燕云歌却清楚他的性子,适当地送了几步,白容的脸色这才好一点。
两人走过回廊,白容就被他的家臣接走。
燕云歌转身回去,走了几步,脚步因听到自己的名字而停住。
隔日,才过午后,白容就派人送来口信,燕云歌不得不寻了理由告假半日。
她依约来到京兆府尹。
白容话也不假,城内最近的确出了几桩案件,不过只有一桩格外离奇,其余的几宗倒像普通的谋财害命案。
仔细看完衙门给的卷宗,燕云歌找到一直等着衙门外的白容。
白容心情不错,邀她一起走几步。
燕云歌猜不出他这是哪门子的好兴致,偏得依从。
“许久没出来走动,这家酒楼竟易主了。”白容突然停下脚步,略微可惜地说。
燕云歌看了一眼他说的酒楼位置,几个月前她还来过,便回道:“东家换了有几个月了,不过伙计是原来的伙计,侯爷若有兴趣,我们可以进去坐一坐。”
好像就在等她这句话,白容点点头,“我正好也走累了,进去歇会吧。”说着他已经迈了进去。
燕云歌霎时语塞,从衙门走到这还不到一刻钟,估计她刚才在衙门喝的茶都还没凉。
再一想倒也正常,白容自小金贵,便是像今日便装出门,他也车马软轿齐备。
虽是便衣,可那一身行头和气度风华,寻常百姓哪里会有。
燕云歌正想着,见白容在酒楼门口停步,适当加快了速度来到他身后,不过落后半步,避免与他并肩。
因为刚过了晌午,酒楼食客并不多。
白容打量一眼,眉头微微皱起。燕云歌知道他爱干净又爱清静,便自作主张要了二楼一间雅座,叫了几道小菜。
白容也没觉得不妥,“听闻你自小修佛,竟也不忌荤腥。”
燕云歌微笑道:“肉食者鄙,下官肉体凡胎,肚子总是要过过油水的。”
白容顿住脚步,居高临下,神态高傲,“你在骂本侯。”别以为他不知道,肉食者鄙的下一句是未能远谋,意在讽刺位高禄厚的人目光短浅,不能深谋远虑。
“侯爷多心了,”燕云歌想到之前两人为燕行产生的不快,为着接下来的计划,便大胆说道,“侯爷失了国舅固然可惜,但养虎为患,反受其害。下官虽比不得国舅爷大才,小计谋总还能出一些。不过,侯爷既然不舍得,下官听命就是。”
“牙尖嘴利。”白容看她一眼,继续朝前走,“听命?你何时听过我的。”
燕云歌从善如流道:“下官该死。”
转眼雅间到了,白容掀开珠帘,落座,“卷宗你看过了,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燕云歌也落座,为他斟茶,微微地笑:“还没有头绪。”
白容意外:“看你在衙门一脸沉着,还以为你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