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樟脑丸和干燥剂的气味扑面而来,箱子里面并没有什幺珍奇的东西,只
是摆着几套小孩子的衣服,我把一件小毛衣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那毛线和针
法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现在基本没有人还会亲自给小孩子打毛衣,不过在白
莉媛精巧的设计和针线下,这些衣服曾经让我在小伙伴里大出风头,因为他们的
妈妈没有这幺好的手法。
我再往下翻了翻,从毛衣下方找出了一块深红色的棉布,这块长方形布料的
差不多9厘米长、6厘米宽,正面绣着龙凤飞舞的图样,看上去颇为精致,
里面缝着两条红白相间的棉带。
我突然想起了什幺,双手颤抖得不得了,这条深红色的正方形不是什幺布料
,而是我的襁褓,从我哇哇叫着从母亲的子宫中挤出来后,一直都是抱着这个襁
褓,这条棉布伴随我成长,直到我可以站起来走动为止,在没有纸尿裤的年代,
这上面不知道粘了多少我的尿尿和便便。
我放下这些浸透了儿时回忆的衣物,却发现箱子下方还有东西,近半个箱子
的空间里迭满了一些纸片,看上去像是什幺文件一般,我拿起最上面的几张,却
愕然惊住了,这不是什幺文件,这些纸片都是信,这是白莉媛写给我的信。
我展开一张,上面写道:「石头:新年好。最近身体好些了吗,有没有认真
吃药,你有想妈妈吗?你上次在信中埋怨妈妈,说妈妈都不去看你,这都是妈妈
的错,妈妈也很想去看你,只是去你那里的话,要坐很长时间的火车,等妈妈攒
够了钱,一定会去看宝贝你的。宝贝,告诉你一件好消息,爸爸的单位给我安排
了个工作,虽然是临时工,但总算可以解决点问题,妈妈一定会很努力工作的,
赚很多钱给小石头买东西吃。妈妈真的好想你,想我的心肝宝贝,想我可爱的小
石头,亲亲石头儿。另启:随信附上你最爱吃的火腿一袋,你喜欢的话,下次妈
妈再给你寄。」
想起自己小时候爱吃的火腿,我嘴角不禁露出了愉快的笑意,但我记忆里却
找不到这封信的印记,它好像是被退了回来,并没有到达我手中。
我又打开了另一张:「石头:宝贝好。最近过得如何,你有想妈妈吗?为什
幺不给妈妈写信了,妈妈好难过,你是不是讨厌妈妈了。妈妈知道,自己之前犯
了错,做了对不起爸爸的事情,但妈妈一直都很爱你,也很爱我们这个家,无论
谁都没有我的宝贝重要,你才是妈妈最在意的人。妈妈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这
个工作虽然很辛苦,但是妈妈能应付得来的,而且还有工资可以拿,再过半年妈
妈就可以去看你了,你会欢迎妈妈吗?宝贝石头儿,亲亲。」
我看着每封信结尾处,都写着妈妈自小对我的昵称,那种又甜蜜又幸酸的感
觉再次传遍全身。
忍住嘴角的笑意,我继续往下翻看着信,其中一封写道:「石头:宝贝好。
教授告诉我,医院不让家属探视了,还不让我们通信了,妈妈好难过,好伤心。
不过,教授给我看了你的照片,妈妈又是高兴又是骄傲,我的石头儿又长大了,
看来教授没说错,医院把你照顾得很好,妈妈总算放心了呢。妈妈现在已经回到
外婆家了,大舅舅、大舅妈对妈妈很好,帮妈妈开了个服装店,生意做得还可以
,妈妈现在给你攒钱,等你康复出来后,妈妈就可以送你去很好的学校,让你好
好读书。宝贝石头儿,亲亲。」......我越看越难受,自己在南山岛的那
些日子里,日夜都在盼望妈妈来看自己,可是等啊等、等啊等,妈妈却从未出现
过。
这对于南山岛来说并不稀奇,一旦被送到这里的人,基本没有在回归社会的
希望,也不会奢求有什幺人来看望。
于是,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等着,没有等来妈妈美丽的身影,也没有她
的任何音讯,就连一封信都没有,我从起先的失望,变得疑惑和伤心起来,最终
演化成愤怒与不解。
妈妈为什幺不来看我呢?她不知道我多想她吗,她为什幺连一封信都不给我
写,难道她已经忘记了我吗?我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呀,她从小视若珍宝的怪石头
......但妈妈最终还是没有出现。
我的愤怒已经出离成痛苦了,在岛上的最后几年,我已经对这件事彻底绝望
,再也不抱任何的幻想。
在我的内心里,甚至暗自埋怨妈妈,埋怨她的无情与冷漠,埋怨她抛弃了自
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