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染了多少性命?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她没有再看身旁的时桑,她不恨她,却永远也不想再看见她。空诸的目光一点点扫过周围停滞的人群,在性空的脸上略略顿了顿,她朝着他微微笑了笑。
这是她这辈子里的最后一个表情。
空诸搂着阿布瘦小的身体,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不恨时桑,真的不恨。只是被她算计的太狠了。只是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要再遇见她了。
那滴晶莹的泪珠落地,整个世界就如同那滴ye体四分五裂。所有人、山峦、大地,全都一点点消逝。大阵破,时桑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性空慢慢睁开了眼睛,阵法的刺眼光芒刚刚收敛,有些熟悉。他一眼看见了空诸的尸体,脱离了阵法的幻境束缚,空诸的模样明显老了不少,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可那人再无任何声息。一辈子驰骋沙场、无往不利的汉子却如同刚刚那个孩子一样哭的无助。这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天,他的妹妹,他在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也要离他而去了。
时桑没有往那边看上一眼,大阵周围围了一圈用来巩固阵法的族人都迎上前来,恭敬道:“恭迎祭祀大人。”
时桑淡淡点头,问道:“族长呢?”
话音未落,一老者就大步迎上前来,边接过时桑手中的弓箭,边欢喜笑道:“祭祀大人好样的!暴君已死,大昌百姓受了这么多苦,也总算是看到一点幸福的希望了。”
空诸在临死那一刻才发觉,其实从来没有什么重生。她也不是一觉睡醒,就重回到少年时期。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支箭的破空声在她正后方,她知道自己明明能够挡住,谁知她听到的声音、看到的光芒都是错误的。那致命的利箭却是从前方而来。没有一点危险出现的预兆。
那时候她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幻境。她所看到的也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个处心积虑想要置她于死地的陷阱。她记得她说过卜卦一脉的镇族大阵,迷金幻阵。她明明见识过,她不过是陷入了幻阵里,什么重生,什么希望,什么幸福,全他妈是假的!
感情也是假的。
只是在进入卜卦一脉前,她是真的犹豫过。六十万大军迟迟未接到她要动手的命令,她是真的想要放弃动手过。那些都是时桑的亲人,伙伴,朝夕相处十几载的感情,她也怕时桑会难过啊。
只是可惜,可惜。
时桑声音冷冷淡淡,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以后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族长愣了下,随即恭敬应道:“是,大人。”
时桑已经走远了,族长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声叫道:“大人,那这人怎么处置?”
他指的是抱着空诸尸体的性空。空诸死后,阿布是随着她的力量而生。既然她的力量消散,阿布自然也会跟着消散。性空与她也有着契约,按理说也会随她而去。只是空诸意识沉寂之前,强行解除了契约。
“随他去吧。”时桑的步伐没有任何停顿。族人们早就知晓她凉薄的性子,没有意外,皆是应了一声。
卜卦一脉的族人们有条不紊的收拾了布置阵法的宝物,一番忙忙碌碌过后,没有人再去注意那失魂落魄的性空。
西边的太阳在天际晃了晃,渐渐隐没在群山中。性空慢慢抱紧怀中妹妹的尸体,只是那冰冷的肌肤,再也不会恢复少时的温软温度了。
妹妹,哥哥都想起来了,那些事情哥哥都想起来了。对不起,都是哥哥太蠢了,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妹妹,哥哥是不是很无能啊?
妹妹,哥哥以为她能给你幸福,才没有阻止她靠近你。是哥哥瞎了眼,哥哥把这没用的眼废掉,哥哥以后再也不会看错人了。
妹妹,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冷啊,哥哥给你暖暖。妹妹,你走慢点,路上别忘了等等哥哥。
妹妹,没关系的,别伤心了。这江山丢就丢了,不要也罢。下辈子,哥哥还做你的将军,为你开辟疆域,一统天下。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