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故意想影响殿下看戏的乐趣的,只是……黎看向重华的目光不自觉流露出央求来。
随着一个个装饰精美的、严严实实上了锁的木盒从不同的地方被送过来,黎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对上皇帝隐含危险的目光,侍卫统领明智地闭上了嘴,准备继续去“搜查”。
“陛下待贵妃恩重至此,但愿贵妃也对得起这份恩宠才好。”堂下传来阴阳怪气的话语,黎循声看去,又是赵昭仪。
眷未失——为首的尚宫立刻定下神来,趋步上前轻声询问了重华的意思,便下去安抚宫人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理智。
重华看了黎一眼,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作为皇帝亲军,羽林卫的职责是宿卫和仪仗——随着天下承平日久,作为“仪仗”的功能甚至是多过“宿卫”。换言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点亮过搜查、拷问之类的技能了。
“贵妃殿下,这个木盒是在暖房找到的……”
虽然他没指望有什么专业的东西出来吧,但也不应该这么敷衍吧?
羽林卫迟疑了片刻,缓缓抬起头。竟是个颇为俊俏的少年郎。
“贵妃殿下,这个木盒是在寝榻下找到的,请问您是否有钥匙?”
“贵妃殿下,这个木盒是在书架上找到的,请问您是否有钥匙?”
“不如先让他去指认宫人?”黎忽然出声。
“哦?”重华挑了挑眉,“证据呢?”
“找到了!“
“这些盒子不搜么?”赵昭仪一脸不可思议,“要是巫蛊之物就装在里面呢?”
侍卫统领却没有读懂这来往的目光交流,被贵妃这么断然拒绝足足愣了五秒,然后求救般地看向皇帝。
重华就有些想揉揉他的头。
觉得这群人搜到什么精心藏匿的物件,尤其是在皇帝这个不能碰那个不许动的情况下搜到精心藏匿的物件,那也未免太不切实。
“已经搜完了?”见侍卫统领傻愣愣站在那儿不动,黎蹙眉问。
那是一个糊着泥的布娃娃,肚子上写了皇帝的生辰八字,全身上下扎满密密麻麻的银针。
没理会捂着胸口摇摇欲坠、似乎要昏厥过去却也没有真的昏过去的赵昭仪,重华歪头看向另一个引发了这场事端、却自出场以来一直装木头的人:“贤妃怎么看?”
而听得皇帝下令搜宫的同时,还再三强调不得损毁宫中摆设,便是最底下的洒扫宫人都卸下担忧,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卑职还有人证,”羽林卫垂头道:“是有宫人特意引导卑职过去的。卑职可以指认那个宫人。”
他正要拧眉呵斥,又意识到什么,扭头去看殿下。
“卑职有证据。”
黎招了招手,示意他把盒子都递过来,一个叠一个在手边放好。
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置可否。
赵昭仪颤了颤,又不服气地昂起头。
黎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对上殿下调侃的视线,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
场面似乎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被告人成了法官,评判围观群众为他寻找的脱罪的证据。期间赵昭仪想说什么,觉察到殿下兴趣转移的黎迅速做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人将她捂了嘴拖下去,没激起一点水花。
“妇德以巧舌为恶,”见她越说越不像样,隐隐辱及殿下,黎“砰”地放下茶盏,冷声道,“赵氏慎言。”
“现场已经被你破坏了,这可算不上证据,”重华又提起一点兴致。
不过,他们还是能搜出一些奇妙的东西。
赵昭仪似乎觉得受到了鼓励,再接再厉道:“依臣妾看来,贵妃早先抵死不肯承恩,如今却骤然换了一番姿态,大是可疑,怕是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缘故吧。”
重华敲了敲茶几,轻声道:“你抬头。”
黎沉下脸,正待说什么,门外响起喧哗声。
“钥匙本宫有,”重华手指轻快地叩着茶几,故意停顿了两秒,不急不缓地道,“但不能给你。”
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是赵昭仪买通了宫人,将写着皇帝生辰八字
……这些盒子我还没搜。
贤妃默然片刻,道:“定是有人诬陷殿下了。”
“卑职挖的时候发现,这玩偶所埋之处土壤较周围新一些,应该是最近才埋下去的。”
那么脏的东西重华当然不会接过来,只略略扫了一眼,顿时大失所望:“这种东西可以用来咒诅皇帝?”
出乎所有人预料,说话的是那个发现布娃娃的羽林卫。
果然,殿下双腿交叠、以手支颐,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他不是不知道这羽林卫是在见风使舵——真那么有正义感,刚将布娃娃呈上来的时候就该开口,而不是见贵妃没有立刻获罪,才站出来“仗义执言”。不过,看在这场戏重又变得有趣的份上,他也不介意这点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