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文和默然无语，狭长的双目不住闪动。
“净街鼓后他们才到坊里，又找错了宅院。我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出坊门，这会儿应该已经入宫了。”
也就杨妞儿这种奇女子，打小就把耍赖的天赋都点爆了，才能在这种要命的关头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杨玉环道：“若是立嗣，李炎必定会去见太皇太后。”
“江王已经入宫了？”
程宗扬吸了口气，“江王身边有谁跟着？”
“杨妞儿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虽然不知道李辅国夺舍的细节，但肯定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夺的。李辅国选了绛王，必然做足了准备，结果杨玉环把绛王换成江王，至少把他的夺舍大计给废掉大半。李辅国恼怒之下，说不定不夺舍也要把李炎给弄死。
“卫公。”
杨玉环道：“你知道是谁送来的消息？”
“神策军出动之后，李辅国便陪同太皇太后前往太液池。”
这个问题无人能回答。
程宗扬讶然道：“他还在宫里？”
“不答应又能如何？”
“谁？”
“鱼朝恩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程宗扬道：“李辅国对他防得够严啊。”
去太液池并不奇怪，毕竟李昂名义上是在蓬莱秘阁驾崩，说来总要去见上最后一面。问题是大家都知道李昂早就死了，李辅国干嘛要多此一举？
太皇太后郭氏作为皇祖母，皇室硕果仅存的长辈，地位之尊毋庸置疑。
程宗扬明白过来，守株待兔啊！
“你换了江王顶替入宫，就不怕他们发现接错了人，恼羞成怒？”程宗扬一下马，便劈头问道。
“来的人谁都不让跟着，还是高力士脸皮厚，腆着脸跟在车后面。”
“他陪着太皇太后？不是应该等着见李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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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只能赌了！”杨玉环握起拳头砸在掌心，肃容道：“现在就看小五的命硬不硬了。”
众目睽睽之下，当面作弊，拿江王调包了绛王。别说自己急切间能不能想到这一招，就算能想到，也没这个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指鹿为马。
“先别急。”程宗扬道：“小白呢？是不是跟太皇太后一起？”
那帮太监也是有心计的，李卫公若是在外，神策军赴十六王宅的事肯定瞒不过他。反而把他留在宫里，隔绝耳目，才好瞒天过海，可李卫公岂是好瞒的？结果请神容易送神难，李卫公不走，只能干瞪眼，谁也拿他没辙。
以李卫公的资历和身份，他主动要求充当侍卫，那帮太监除非翻脸，又能奈何？况且即使翻脸，他们又能拿卫公怎么样？天策府那帮悍将还在宫外守着呢，真要撕破脸，指不定谁先倒霉。
杨玉环道：“那帮太监本来想用琐事缠住卫公，但卫公察觉宫里出动了神策军，当即自请入卫。”
“李辅国呢？他在做什么？”
“那些太监能答应吗？”
不过李辅国等的是绛王，来的却是江王，多半能给他一个惊喜。
就礼法而言，新君继位之前，必然要去拜见尊长。而从政权合法性而言，更是如此——李昂未留下遗诏，宗室如今有资格继位的亲王不下十人，李炎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太皇太后的认可尤为重要。
宫中舆驾迎接亲王入宫，每个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正式消息传来之前，没有人敢议论，只有沉默、期盼，隐约的惶恐和不安。凝重的气氛就如同紧绷的弓弦，等待着尘埃落定，生死分明。
这姑姑当的……李炎孤身入宫，犹如羊入虎穴，我还以为你准备好了后手，结果倒好，合着李炎一点儿倚仗都没有，全靠拿命硬扛？
什么绛王、江王。”
程宗扬看了眼滴漏，“离
“太液池……”程宗扬思索道：“李辅国布置的夺舍地点，在蓬莱秘阁？”
众人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策马狂奔，不过一刻钟便赶到十六王宅。
杨玉环道：“若非如此，李辅国何必把太皇太后请到太液池？留在仙居殿不好吗？不好！我只提醒他不要跟李辅国同处一室，万一去了太液池，恐怕就由不得他了！”
程宗扬心头稍定，有卫公守着，李炎的小命多少有了几分指望。
“没有。”杨玉环道：“方才倒是有人送来消息：一个时辰之前，李辅国入觐太皇太后，随即召见张忠志，命他迎绛王入宫。”
无论李炎怎么小心谨慎，李辅国只用守着太皇太后，就能等着他自己送上门来。
这是迎立新君，天底下的头等大事！
坊内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氛，平常伎乐不绝，歌舞升平的十六王宅，此时只剩下一片诡异的沉寂。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程宗扬驶入太真公主的府邸，见到了杨玉环和贾文和。
程宗扬一时无语，只好道：“鱼朝恩有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