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面对晚辈率先拔剑,简直闻所未闻,但杜妆怜似乎全不把这些江湖规矩放在眼里,做着毫无心理负担。想起韦太师叔所言,应风色倒也不觉意外。
而满霜便在此时出手。
另一名戴着四角半面的九渊使回头怒道:“她……这婆娘杀了祁师弟啊!你他妈的还别动?”应风色认出他的声音,暗忖:“运古色也来了。发号施令之人……莫非是龙方?”不知是不是久未听闻,只觉不像。
然而,连韦太师叔也不谈妖刀、不谈狐异门,更加不谈“红颜冷剑”杜妆怜。
运古色等埋伏在周围,目睹“羽羊神”先败于言满霜之手,又受制于杜妆怜,谁能从女魔头手里保下他,事后从他身上撬得的好处,必定远远胜于龙方。龙方越是阻拦,越证明运古色所料无差,哪有乖乖罢手之理?
他的喝止像起了反效果,连原本迟疑的九渊使者,也跟着奋勇争先起来,各擎兵器,飞也似的扑向杜妆怜,要为那惨死的“祁师弟”报仇——
枪势不及收束,持剑扬发的红衣女郎已现身在另一头,仿佛两人交错而过。言满霜急急回马,枪尖疾飙,杜妆怜舞剑接过,却不闻金铁交鸣;下一霎眼,御风飘飘的大红袖衫忽至树下,铓血剑青芒一闪,一道血柱带着满面惊骇的半面人头冲天而起!
剩余的九渊使者从周围的草丛树顶等隐蔽处现身,约莫十余人,个个身带鬼角半面和破魂甲,手持兵刃,杀气腾腾,显然是为惨死的同伴报仇而来。忽听一人沉声喝道:“……别动。”闻其声而不见其人。
着以凌虐人著称的魔剑,岂非理所当然?”两小面面相觑,顿时无言。
漫天血瀑浇落间,杜妆怜一回身便回到原本所在处,堪堪接住言满霜的枪尖,铿击声密如连珠,竟无一记落空,犹能听见女郎笑语如铃,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清冷:“全杀便了,有甚麻烦的?愚笨的丫头!”
“照你说,就算我乖乖听命,你也不打算留活口了。也是,毕竟一派掌门、六合名剑在列,干出这等杀人越货、觊觎别派绝学的勾当,在江湖上要如何立足?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但这满林子的奇宫高弟,你也尽要杀了么?”
(果然是龙方飓色的人!)
应风色认不得他是山上哪一脉的弟子,显然在这段时间里,龙方已募得一批子弟兵,与他的料想相去不远。这厮隐匿在如此近处,半天都没露声息——起码应风色未察觉——决计不是庸手,大概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会被杜妆怜一瞪惊落,顿时吓破了胆子。
满霜双手持枪,靠后的右手置于腰畔,左手打直,令枪尖垂地,腰胯略沉,看似放松,实则已做好接战的准备。只听她淡道:
应风色忽然醒悟:这帮人恐怕是运古色拉联的派系,显然在这段时间致力丰厚羽翼的不只龙方而已。以运古色绝不下人的别扭,“风云峡麒麟儿”既死,降界大权复归于幸存的使者,没有了羽羊神那无声无息、偏又无孔不入的强大宰制,区区龙大方做得了他的主子?双方就算明着还未反目,暗地里肯定是你来我往,争做魁首。
龙方是见过羽羊神的真面目的,顾挽松早在火烧养颐家当夜,就已将降界的资料交给了龙方飓色,以龙方的性格,不可能对人开诚布公,迄今犹能僭居九渊使的首领,全赖其中的信息不对称所致。
指地的红缨枪尖如毒蛇般昂起,抖开漫天星闪,如游龙、如电蛇,旋绕之声不绝于耳。应风色才惊觉满霜的实力藏得比所想更深,娇小的身躯倏已不见,旋搅的枪芒一口吞掉红衣白发的窈窕女郎,全不给对手出剑的机会——
武林中的前辈高人大多自矜
——九渊使者!
不对。
运古色不听人话的毛病依然未改,尤不听龙方之言,反口间已提着长杆“璜余谿钓”窜出,周围七、八人似以他为马首,也跟着掠阵,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过片刻,最终全冲了过来。
“别动!”藏身于暗影中的龙方暴喝。
杜妆怜大袖飘扬,与言满霜的红缨大枪换过几招,以短击长,被沉重的枪势迫得点足旋闪,进退间双丸跌宕,撑饱的衣襟剧烈晃荡,绵软的巨乳抛落时那沉甸甸的重量感,几乎令人生出“扯断颈绳”的错觉;偶一抬手,袍
从应风色的角度,无法看见微转过面孔的杜妆怜的表情,蓦地浑身一悚,霎那间仿佛剑气透体也似,那跌落树下的九渊使面无人色,身子如遭雷殛般向后一弹,撞上树干的瞬间口鼻溢血,仿佛因此回过神来,落地连滚带爬,嘶声叫道:“龙方师兄……救我……救命啊!”
包含运古色在内的十五名九渊使,至此再无疑义,舍了沿途的梁燕贞、怜清浅等,冲向杜妆怜一人!
杜妆怜嘴角微扬,目光移向院墙边上的一顶茂密树冠,但闻沙沙轻响,忽然砰的一声摔落一条人影,浑身黑衣黑甲、鱼皮密扣,左臂戴着似蝉似鹫的奇特手甲;尽管脸上覆有泛着金属辉芒的独角半面,应风色仍能清楚看见面具眼洞里瞠圆的眼睛,以及半面下撑张至极、却发不出丝毫声响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