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何梓明低调的深居简出,没人见过他登报结婚的太太杨依依,但是有人遇见《朝晖早报》的主编萧筱在何梓明的公馆门口牵着蹒跚学步的小女孩玩闹。但这些已引不起旁人的兴趣,上海滩有太多的风云,太多的故事,何梓明曾经是浪尖璀璨的泡沫,俨然已经被后浪淹没。
何梓明知道张学良对上海有特殊的情结,对未来掌控奉系也有着政治抱负,他孜孜不倦的把自己在上海的商业资源投献给张学良,不断的走近他,成为了他信任的人。
“不要不要,我要漂漂亮亮的见妈妈!”缘缘听到此话捂住脸,一溜烟的往前方的府邸奔去,身后的随从姆妈也赶紧跟了上去。
雪花飘落到何梓明温柔笑意的脸庞上,融化在泪沟,仿佛落下了一颗寒冷的泪水。
“这两年来,你把大半身家都献给了张学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萧筱和他并肩往张学良的府邸走去,感叹着。
何梓明站在暗处静静的看着他。
“爸爸,明天我能见到妈妈了吗?”
何梓明牵着女儿的手,耳边传来了每天都会听到的热切而稚气的问题。
“嗯,她还活着。”何梓明的指尖微颤,捏起了拳头。
“小小阿姨,爸爸说我很快就能见到妈妈啦!我要做个雪人送给妈妈!”小孩完全不知道寒冷为何物,兴奋的冲到前面去抱住萧筱的大腿撒娇。
萧筱牵住她,笑道:“你来东北见到雪就撒欢,要是小脸蛋被冻伤了,你妈妈看到你就不漂亮了。”
在他适应了照眼的光线后,发现门口半阴半明的屋檐下,站立着一个人,他如猎豹一样警觉的闪到桌边,摸起桌上的配枪。
紧接着广东国民政府第一次北伐,打败孙传芳,占据了南京。当时与孙传芳交好的上海大亨何梓明陷入危机,上海商界盛传他低价大量变卖资产,恐怕是被政局影响,风光不再。
“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快乐,如果她知道她妈妈在这个冰雪之地被关了两年,就不会喜欢雪了。”何梓明沧桑的眉宇间写满了寂寞,“她最怕冷了,指尖从来没有暖过。”
走在前面的女人捂着冻得发红的耳朵,转回头来,“这天寒地冻的,你们父女俩别在这闹了,还有几步就到大帅府了,赶紧的。”
“这不重要。”何梓明淡淡的说。
小女孩点点头,软糯的声音大声而坚定:“妈妈,我是何依远,小名叫缘缘,我今年三岁啦!我好想你!爸爸带我来东北接你回家!”
识时务的归顺了张作霖,北京北洋政府日暮西山,张作霖的奉系成为了北方的霸主。
他蹲下身来,把她脑袋上软趴趴的快遮住眼睛的貂皮帽扶正,掸了掸她皮袄上的积雪,又搓了搓双手,把热乎的手心贴在她被冻的红彤彤的小脸蛋上。
“何梓明,居然是你?”刘清仁看清了那个人影之后露出惊讶之色,随即掩饰的一笑,“那倒也是,你一直讨好张学良,现在终于有希望了。”
“今天还不行,但是很快了,缘缘,你还记得见到妈妈要说什么吗?”
枫丹白露爆炸案之后,张作霖为此失去了占据上海的先机,何梓明虽然借孙传芳脱身,摆脱了军事审讯,但是张作霖并不信任他,这两年来,张作霖一路高歌猛进占据了整个北方,刘清仁带领的北洋十九师倒戈归顺,也带去了他的政治囚犯商依依。何梓明想方设法的营救,想通过政治献金换回商依依,但是刘清仁的价值明显要大于商人何梓明,张作霖对于何梓明的讨好不屑一顾。
“小孩子真是不怕冷,第一次看到雪,开心的不得了,就想着玩。”萧筱一脸笑意的望着欢悦的小小背影。
“没想到你还真是痴情,这样熬了三年,还真给你熬到了。”刘清仁掂着手中的枪,目光扫射四周,寻找他的亲卫,他吹了
“她受的苦已经到头了,我们这不是来接她了吗。”萧筱的声音带着一丝鼻音,“三年了,起码她还活着。”
“对,虽然等了两年多,但是你压对了保。”
“张学良要放了杨依依了吧?”刘清仁嘲讽的笑,“我知道他迟早会这么做,这些年你花了多少钱在他身上?”
从张作霖这条路走不通,何梓明就转而攻克奉系未来的继承人张学良,由于前两年有过跟张学良的交情,投其所好顺利攀附上了这个青年而富有野心的少帅。但是张学良并不想为了给何梓明人情而向父亲开口,只是承诺何梓明会保住囚犯商依依的安危,由于枫丹白露案也是奉系官兵死伤的大案,在何梓明的请求下,他把囚犯商依依纳入奉系的军事法庭,这样就刘清仁就不能独立处置她,再加以安排特殊保护的人员,让她处于安全和相对舒适的环境中。但是何梓明想私下见她,却从来没有被应允。
何梓明眉头微蹙,“如果靠钱就能解决,那我早就救出她了。”
清晨突现的阳光让在院子里练拳的刘清仁眯起了眼睛,这半年来他喜欢清净,他不与一大家姨太太们和孩子们住在一起,独居在一个小院,只有几个亲卫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