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看不见了影儿,公主府尚有百十来台的嫁妆没有送出门。
公主府大门口,文宁公主看着自从谢兰臣进门,目光就没从对方身上挪开过的魏婧,禁不住冷哼了一声。
念在周围人多,怕给魏婧没脸,文宁公主也不好说别的,只提醒魏婧道:“人已送走了,妹妹该回宫去了。”
魏婧闻言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心虚地想解释什么,文宁却根本懒得听,已先一步走远了。
另一边,由于福王的旧邸,距离公主府很近,谢兰臣便带着魏姝的轿辇,特意绕了条远路回家。
不曾想路过一处路口时,恰好和靺鞨王子出城的队伍迎面撞上。靺鞨王子也是今日启程,带公主回靺鞨成亲。
两方的队伍都带着许多嫁妆,又宽又长,并行走自然不成,但若是一方让行,另一方可就有的等了。
双方一时都停下来,隔着路口遥相对峙。
靺鞨王子同样骑在马上,他看向谢兰臣和昭儿的目光,仿佛快要喷出火来。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冷冷笑了一声后,竟然主动带人拐到了另一条路上,让谢兰臣先行。
跟随的谢闵忍不住对谢兰臣嘀咕道:“真是奇怪,哲术竟然会主动给我们让路。”哲术一向冲动暴躁,这次不但没发火,还主动让行,着实反常。
“找人悄悄跟上去,想办法混进送亲的队伍里。”谢兰臣也盯着哲术看了一眼,边说,边把怀里跃跃欲试想要拉缰绳的昭儿,给重新捞回怀里,打马继续往前行去。
两刻钟后,魏姝的轿辇终于被抬进嘉王府。
谢夫人和徐子期早已等候在府内。下了轿,魏姝略收拾一番,便带着昭儿去给谢夫人敬茶。
谢夫人受了茶,虽全程没有笑脸,但也并未给魏姝难堪,甚至还给魏姝和昭儿各准备了丰厚的见面礼。晌午,一家人又在一起用了饭,席上谢夫人也没有特意摆婆婆的架子。
这让魏姝颇感意外,据她事先的了解,谢夫人可不是这么好相与的人。
于是离席后,一家三口在返回自己院子的路上,魏姝试探地对谢兰臣说道:“谢夫人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温和。”
魏姝不确定谢兰臣对谢夫人是什么态度,因此没直接说谢夫人的不是。
谢兰臣牵着昭儿道:“多亏了有子期在,母亲才变得温和。”
谢兰臣这句话倒是说的真心实意,原本,谢兰臣是打算提前做些什么,以预防谢夫人在今天做出不恰当的事,但还不等他有所行动,徐子期便找到他,说他知道谢夫人对魏姝有偏见,但已经劝说过谢夫人,复婚当日不会为难魏姝。
虽不知他是怎么劝的,但结果还不错。
顿了顿,谢兰臣又对魏姝道:“母亲不大喜欢我,公主和昭儿大约也要受我连累,不能讨母亲的欢心,所以为了母亲的好心情,公主和昭儿少往母亲跟前去就是了,这也是孝顺。”
魏姝闻弦知雅意,也就是说,日后自己只需要做到表面孝敬就够了,没必要讨好谢夫人。
两人说话间,已经回到他们现在居住的新院子。
屋里屋外,仆人们正忙着归置魏姝的嫁妆箱笼,魏姝见自己日常所用之物,和谢兰臣的一起被仆人们摆放在一处,这才终于有了些嫁为人妇的感觉。
可还不等她有更多的感慨,便听谢兰臣忽然又说道:“我还为公主准备了一份礼物。”说着便让人送上一个又宽又长的锦盒。
魏姝好奇地打开,只见里面装的是几卷画,她又一一展开画卷,才发现每幅画上画的都是自己。
有前几日她在榻上睡着的样子,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几朵揉碎的建兰;有她在郭家的小竹林前,略有些嫌弃地看着地上的竹子;有她给谢兰臣送荔枝那日,笑着手捧荔枝的样子;还有在谢兰臣的册封宫宴上、在护国寺的桃林里,以及在会同馆初与谢兰臣相见的自己。
虽然相处日短,但谢兰臣几乎画下了他们俩的每一次相见,单冲这份用心,魏姝便觉十分感动,更别说谢兰臣于人物肖像上画技着实高超,魏姝看着画像上的人,犹如在揽镜自照一般,更加忍不住喜爱。
尤其是她和谢兰臣在会同馆初见的那张,谢兰臣用了粉黛青绿朱砂等重色,甚至敷金涂银,用了大量叠加的色彩,绘制出光线的明暗。幽暗的红色长廊,几盏烛火,她牵着昭儿,侧身立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之间。
只一眼,魏姝便瞬间回忆起,自己当时忐忑希冀又带着几分决绝的心情。
一旁的谢闵又说道:“在此之前,王爷只画过佛像,除了公主和小郡王,王爷还从未给其他人作过画呢。”
魏姝闻言,更觉手中的画像珍贵,又忍不住遗憾道:“可惜我却没有给王爷准备礼物。”
谢兰臣道:“这座宅子不就是吗?公主投我以木瓜,我报公主以琼琚。”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这首诗还有后一句——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魏姝不禁心中微动,正思索谢兰臣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