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前面,草丛一直延伸向远方,十月的湿气笼罩着远处的几个行人。我曾有一条养了十三年的狗,所以我偶尔也会走这条路。凯伍德在路左边,或者你可以继续向前走到汉普斯特德巷,这是连接汉普斯特德和海格特的主干道。之前下了很大的雨,有一个大水坑挡住了我们的路。不管是谁带着手电筒过来,都必须小心谨慎,我很惊讶访客竟然没有在普莱斯家留下泥泞的脚印。也许他脱掉了鞋?
河苑建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是座低层建筑,风格混搭,米色阳台和矩形窗户不怎么吸引人,但是位于泰晤士河畔,地理位置奇佳。虽然在去国家剧院和泰晤士河南岸的路上,我曾经路过这里几十次,却从未注意到它的存在。这就是住在伦敦的乐趣之一,这座城市如此巨大,满是有趣的建筑,总能让你大吃一惊。甚至现在我漫步在小巷里,才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正面看到河苑,虽然它离我住的地方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但这一切都让人感觉像是作秀……只是表象,不是真正的他。如果我要写三本关于他的书(要是他带着更多案件来找我,那可能不止三本),我就需要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我很确定,他一定遭遇过什么,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伤害。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只是为他的一些极端行为找到理由。小说主人公真的不能太讨人厌,虽然我不会这样定义霍桑,但有些时刻他真的很接近这个评价。比如他说斯宾塞的“手腕太软”的时候。
我要更好地了解霍桑,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把一个恋童癖推下楼梯,毁掉了自己的事业。他为何独自住在一套空荡荡的公寓里,替在新加坡的房主照管房子?霍桑告诉我,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位房地产经纪人,但这还是不同寻常。他和妻子分居了,妻子带着十一岁的儿子住在间士丘,他儿子没读过我写的书。据说,他们两人还时不时地见面。霍桑有两个业余爱好。他喜欢做飞机模型,主要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飞机模型。除此以外,他还是一个读书会的成员。
“现在怎么办?”我问。
其实,那个周二早上我并没有会议。我那么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去河苑的借口。霍桑住在那边,离我的公寓只有十分钟车程,位于黑衣修士桥的另一边。
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我算是在帮他。他选择我作为他的传记作者,我就会努力把他写得招人喜欢,这是我的工作。问题是,他压根就不想让我知道任何私人信息。如果我能连哄带骗让他第二次领我进入房间,也许能碰巧发现一些线索,让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为什么,尽管有违我的本性,我逐渐开始喜欢上他了。
电梯门一开,我就听到了说话声,其中一个是霍桑的声音。尽管那时还很早——上午九点四十五分,他正在和一位访客道别。
回到出租车那里,我发现收费已经超过了六十英镑。和往常一样,我得付钱。每到付出租车和咖啡钱时,霍桑掏钱包总是慢腾腾的,但我并不介意。令我惊讶的是,我已经被案件吸引住了。墙上的数字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斯蒂芬·斯宾塞一直在撒谎?我真的很想知道是谁杀了理查德·普莱斯,为什么要杀他。
第五章 梅斯菲尔德·普莱斯·腾博
到目前为止,我漏掉了三条线索,误解了另外两条。
霍桑想了想。我看得出他不喜欢这个提议,但他还是让步了,耸了耸肩,说:“行吧,随便你……”
我走进电梯,按下十二楼的按钮时,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满意。但在电梯里,我却开始不安。霍桑一定知道我打的什么算盘,虽然他经常挖苦人,也很易怒,却从来没有冲我发过火。这种状况可能要变了。唉,那太糟糕了。我只要记住他需要我就没事,尽管他偶尔会威胁我,但我认为,他要找别人写书也没那么容易。
老维克戏院在我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这是伦敦最漂亮的剧院。我十几岁时就去过。即使现在,我也记得排队买站票去看《海达·加布勒》中的玛吉·史密斯、《酒会》中的劳伦斯·奥利弗,和汤姆·斯托帕德的话剧《跳跃者》世界首映式中的黛安娜·里格。早在我出版第一本童书之前,就想写剧本。我发现剧院的魅力非常神奇,我被邀请加入董事会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尽管我对金融、健康、安全或慈善相关的法律一无所知。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在汉普斯特德车站下车,明天我们会在梅斯菲尔德·普莱斯·腾博见,至少在阿基拉·安诺出现之前,那似乎是最好的调查了……而且,我猜格伦肖是想直接跟她谈话。”
我不确定霍桑是否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他陷入了沉思,显然无意与我分享。
“实际上,我在老维克戏院有场会议。”我说,“我十点钟去你家接你,好吗?然后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我早到了二十分钟。如果按门铃的话,霍桑是不会让我进去的。他会通过对讲机让我在街上等着。但我比他想得要聪明。我一直等到一位房客出现,那一刻,我伸出手,拿出一把并不能打开门锁的钥匙,面带微笑,拦住了门,然后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