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也就是那两个字：浪费。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阿吴赶紧挥着手，而后又道：「既然小少爷什么都不缺，那剩下的就是心意的问题嘛！──」
他从前听人拜佛祖观音、拜玉帝关公，还真没听过什么拜兽仙的，却不想回到这镇上的这些年来几乎天天都能听到人家在说兽仙如何灵验。
但心里头是这么想着的，也如刚才阿旺所说的，不管怎么样总归是一份心意，便仰着头呼喝一声「点菜」唤来了店伙计，再点了两隻不切的白煮鸡
「你又知道什么？」
「什么防火的人画？」
周耕仁神情一顿：「你要我送他那东西？我不给他爸打死？」就算他再混帐，也知道这东西不能随便送──他是自娃娃的时候就被交给老母身边的女佣抱到别的村庄养，没有亲妈在身边也不代表那养母不会教他任何人情事故！
「这样就可以？镇上的人天天上供品，牠都能吃撑了吧？」
周耕仁素来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但这么一问倒像是阿旺把自家事打听得清清楚楚一般，听着就不对劲。
「哈哈……对喔……」阿旺傻笑了一下，又道：「要不然送什么才好？」
周耕仁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感受到里头藏着的钞票厚度，稍微松了口气，正想要散了这顿饭时，便听阿吴说道：「我知道了！」
着了魔似的，令人不自觉地退避三舍。
阿吴听阿旺在周耕仁面前提起「兽仙祠」，下意识就想阻止，但周耕仁却已经先开口说了话：「你又怎么知道我那大哥怎么不给他去兽仙祠了？」
阿吴舔了舔嘴边的油渍，搓着双手、一脸神祕地说道：「你那姪子不是要结婚吗？要结婚的人不是最需要那个吗……」
阿旺浑然不觉，正要滔滔不绝地说起周家祖上的故事时，却又被阿吴私底下扯了个衣角，意识到失言的他使出了市井间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自然地拐了个弯：「怎么不知道？周大老爷宝贝自个儿么儿的事是全天云镇的人都知道的！几个儿子都能早早跟着他学做生意，就是你那小姪子只要读书就好了！」
他抓了抓头，想着总之也算吃饱饭，落下他们俩去间逛也不是不行……
阿吴直接拍了他肩膀一下：「他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就是那……唉！二老爷，你真不知道？」阿吴惊奇地说道：「听说不管男人娶妻或者女人嫁尪，家里头都会给他准备让他们知道怎么生小孩的画，那画……嘿嘿，火老爷最怕，能防火！」
周耕仁拍了拍桌子，烦躁地说道：「我要知道还得烦恼吗？」
只是这不喜也得放心里头，否则他还不给人打成猪头？
阿旺用手肘推了推阿吴，道：「这事还是得听我的！真要说啊！就多拿点钱放在好点的盒子送给他，你小姪子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会自己买？」
阿吴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神经，听了吓得又「呸呸」了几声，说了几句「兽仙赦罪」后才道：「兽仙嘛！祂老人家是仙、胃口自然比较大啊！」
他年幼时居住的村庄很小，倒是有间立在路旁的小土地庙，那庙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只逢年过节或者秋收之时会有村民奉上一点水果糕点聊表心意。
「兽仙嘛！就是兽类成仙，那些野兽都喜欢下山偷鸡偷猪，弄个一盘供上去也就是了。」
阿吴显然是个和稀泥的好手，他看着周耕仁恐怕要发作，便偷偷扯了扯阿旺的衣角，道：「二老爷有间又有钱，从下头这条大街的街头踅到街尾，总能找到满意的礼物嘛！」
周耕仁不信，只想着那些鸡啊猪的，多吃几盘下肚该有多好？放在山脚下的兽仙祠？那不一下子就给哪来的野猫野狗拖过去？
「这镇上哪来的洋文书？」周耕仁呸了他一口，道：「我们这镇上会读书的倒是有几个，能读洋文的只有我那姪子，那些洋文书都还是那个──我那大哥从北方的大城里买来的，又哪能随便买得到？」
周耕仁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又问：「去兽仙祠那里要带什么？」
他抬头一眼就看见周耕仁的不耐烦，赶紧加快了语速说道：「你从前不住在这恐怕不明白，咱们天云镇这里的人啊！无论婚丧喜庆都得跟兽仙稟报的，我看你家大老爷怎么都不肯给你那小姪子去兽仙祠，不如就你代他去也成？总归也是一份心意？」
周耕仁向来我行我素惯了，闻言就放了脚起身想走，却不想这时阿旺忽地说道：「对了！二老爷──」
阿吴的双手比划了个葫芦瓢的形状，又开始学着女人搔首弄姿，惹得阿旺也笑了：「对对对，那个防火的画！」
更何况过两天就是周佑安娶新妇的日子了，就算他有那个能力，也来不及啊！
其实他什么都不送也没人管，但想着周佑安好歹也算是周家里少数对自己真心实意的人，他不送……似乎也说不过去？
这句说的虽然是废话，但好歹也给了彼此一个能恣意运用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