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想问他很多问题,比如在家经历了什么,这几天有没有生我的气,为什么一下飞机不是直接回家而是独自来了这里,但我好像一下子什么也问不出来。
“nick…… 我要做点什么才能让你感觉好一点?”
“所以,回家之旅愉快吗?”
“走吧,陪我吃饭去。”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没什么比吃饭更重要了。
圣诞节营业的餐厅不多,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小酒馆。但好在客人挺少的,很安静,只有老板和伙计在看电视喝点小酒。
我们一边小声交谈一边随着仪式结束散去的人群向外走,转身间就来到了繁华现代的商业大街,这让我有一种穿越时空的异样感。
“可是…… 即使是作为你的…… 朋友,你的室友,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他能听见我们的祷告声吗?可以免于苦难吗?我想修女和神父们可能会对我说,上帝是因为相信了才存在。他的力量来自人们的信念本身。
祷告的最后环节,我们所有人要把手中的蜡烛放到最前方的圣坛上。我跟随着人群起身,却在安静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很轻便的运动衫和外套,看到我的一霎那眼睛里流露出惊喜和惊讶,但很快又变成了他平时那种温暖又积极的笑容。
气氛有些尴尬,我喝了口杯里的水。食物怎么还不端上来。
“嗯…… 好得差不多了。”
“挺有趣的,我们去了山上的小木屋,然后那里特别漂亮,还看到了雪山……” 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终于是把气氛炒热了一点点,但是我也得想办法避免聊到宫曲寒才行。
或许有人身患疾病,有人曾经经历重大创伤,有人曾经失去家人。但他们一定都是为了自己所珍视的事物,生命,为了所珍视的人来到这里。
这顿饭看来是要吃得不是滋味了。虽然其实严格来说,我并不欠nick什么,但是我心里还是觉得很愧疚,而且,我不想和nick保持这样尴尬的关系。
我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nick的脸说,“你要不直接骂骂我吧…… 这样我心里挺难受的。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不开心。”
“你……怎么会一个人去教堂?我是说,不应该有人陪你吗?”
蜡烛在后排的座位安静坐下,唱诗班的歌曲正好唱到最后一节,我意识到那在大厅内反复回荡的音乐声不仅来自孩童的声音,还有我身后二楼仿佛一栋房子那样高大的管风琴。
等待食物端上来的间隙,我先打开了话题。
“eva,你不需要对我的情绪负责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有什么负担。”他把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甚至带着一丝调笑的样子看着我。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感觉不安。
“嗯…… 我提早回来了,下午才下的飞机。”果然,手里还拎着一小包行李呢。
他落落大方地说,“因为我想你了啊。”眼神还是有温度的亲昵,但不知道为什么笑容好像有点落寞。
应该是看错了吧?高高大大的,体态很挺拔,凌乱的金发。走在我前面几排,独自一人,安静地把蜡烛放在祭坛以后,转身就要离开了。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给我发信息?而且,圣诞节都还没过完呢,你家人就放你回来啦?”
“不,还是不一样的。” 又出现了,那种自嘲的苦涩笑容,“伊芙可以选择和人一起或者单独去,但我总是一个人的。”
我赶忙把蜡烛放下,然后追了上去。
它就像是教堂的呼吸气管,恢弘,古老,一头巨兽的一声声陈旧的优美叹息。
nick一边贴心地给我的水杯里倒水,一边皱了皱眉头,苦笑着说,“我的家人没什么太多好抱怨的,但只是我希望我一年365天都不用和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我也闭上了眼睛,我并没有做祈祷,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种内心的宁静。
nick又换上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没有不开心啊。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开心?”
还是来了,这样的问题。“nick你不是也一个人去教堂了嘛。我是一时兴起,所以就自己去了。”
教堂的最前端是金雕的雕像,我又想起女巫所说的“不要扮演上帝”。我环视着周围虔诚祈祷的人们,想象着他们各自会有怎样的人生,又需要交给上帝什么样的苦难。
“你呢,你的旅途…… 有趣吗?除了把自己弄受伤了以外?你的气色看起来挺好的。”
我拍拍他高大的肩膀,他转身过来 ——果然是nick。
然后人们开始了某种祈祷的仪式。有人跪在教堂椅前面的祷告塌上,有人保持着坐姿,但两眼闭上,嘴里静静念叨着什么。
“脚伤恢复好了吗?我看你走路好像没什么大碍了。”
“nick!你怎么在这!我以为你还在西班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