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了。如今陛下朝纲稳健,李家又送了嫡子进宫,却怎么一直没人管我这妹妹的死活?李昀那孩子实在不像话……丽婕妤可是他的亲姑姑啊……”
她说得凄切,却未在容珩心中掀起一丝波澜。他似乎全无触动,只淡淡道:“太妃心慈,然一入掖庭,便如没入贱籍,若无皇上旨意,李家亦不可插手。人臣便是人臣,绝不能因亲眷乱了章法。”
“太傅可知,李湄原与你姐姐是一辈人。”
琼太妃眼角细纹轻颤,哽咽着道:“她才不过三十二岁,瞧着竟比哀家这四十有七的还要衰朽。心病最耗心力,哀家估摸着,也就只剩下三五年的光景。同是侍奉过先帝的姐妹,她是犯了错,可上天已然予了她足够多的惩戒,哀家实在不忍……”
“太妃找错了人。”
容珩眉眼不动,宛如木雕石刻一般平平开口道:“珩早非太傅,罪孽深重,不得君主信任,亦不可干政,皇上绝不会因容珩的几句言辞而改变心念。且珩亦不愿左右帝王决策。若琼太妃有意施恩于李氏,可往泠泉宫李侍君处递信阐明丽婕妤现今景况。丹樨宫愉卿圣宠正隆,人亦钻营,可为太妃分忧。”
这话不但直白,更兼绝情之至,简直与那宣政殿案头一板一眼的公文有的一拼。
琼太妃像是被人兜头盖了一把黄纸似的,面上惨然变色,尴尬了半晌,才从眉眼之中蕴出三分沉痛,颤着声道:“珩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哀家是你的姨母啊……”
“我的母亲,并不姓崔。”
“珩儿!”
“太妃唤我容珩便可。”
容珩面容沉静,眸光不偏不移。湛蓝天幕倒映在他眼瞳,又融成了远山脚下寂寥而静默的湖泊。
温情与堕落都只存在过几不可察的一霎。在他的身上,永远凝结着极深长的孤与寒,冰雪冷彻,亿万斯年。
琼太妃怔了怔,身形微晃,才跌走了半步便被婢女扶住。许久后,方缓过神来。
她抬手,缓缓整了整衣冠,而后恢复了惯常的端庄平静,轻启双唇:“珩儿长大了。姨母也能放心了。”
见容珩漠然不语,琼太妃悄然挣开婢子扶持的双手,扭身紧走两步凑近他身前,圆瞪着一双眼睛,极快速、极小声地道:“珩儿,你一向聪颖,怎会不知姨母今日的诉求?哀家旁的一概不要,只求皇帝开恩,让我女儿成岚从那凄风苦雨的宣城回来!你有成璧自幼十余年的孺慕,又有举世无双的才华,哪个能真正放得下你?姨母只求你为成岚屈尊降贵……不,只要你愿意放下身段,同陛下见上一面,成璧她一定会应了你的!”
这位长久茹素清修的佛菩萨,当其提及自己的生身女儿时,竟也陡然面目狰狞起来,化作罗刹座下恶鬼。
太妃说完,身子一哽一哽的,她往后瑟缩了几步,复又以帕拭去眼角泪水,“哀家老了。”
“成岚不会阻了皇上的路的。”
“珩儿……”
她断断续续地念叨了几句。可容珩始终缄默不语,她也没了主意,末了只得深深看他一眼,终于领着几个仆人黯然退去。
丽婕妤沉浸在自己的狭隘天地之中,仍是伏在当地哭个不住。
似她这般彻底迷了心魂的,兴许也真算得另一重悠闲境界了。
待太妃一行人去后,两个黑脸的精壮嬷嬷叉腰进来,先是瞥他一眼,而后使一杆皮鞭往李湄腰眼上狠狠捅了两下,“下贱东西,我看你是吃足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伤了王爷与陛下的爱宠!”
丽婕妤左奔右突地挣扎着,嘴里嘶吼道:“什么狗屁王爷,狗屎皇帝!赵姓三代五十年,不如弘农一个李!我李湄祖上代代显贵,何止四世三公,满朝文武皆有我李家姻亲,这天下屯田,还有三分姓李!哈哈哈哈……我才是公主!我才是女帝!”
“放肆!放肆!你这疯子,当真是不想活了!好啊,嬷嬷我这就成全你!”
她被嬷嬷一对铁掌左右开弓连扇了数十下,脸颊肿胀,鲜血混着发丝粘在嘴角,却浑然不觉疼痛,反而痴痴地笑起来。
“你们都以为本宫疯了……本宫没有!方才来的那个是谁,不就是琼妃么?她可是个不争不抢的老好人,如今竟然也来看本宫的笑话!”
“贱人,混说什么!”
“琼妃崔照!崔家的庶女!”李湄往嬷嬷脸上大口大口地吐着唾沫,一边放声嗤笑道:“什么低贱出身,也敢和本宫称姐道妹。新野崔家连给我李家提鞋都不配!说是国公之尊,大胤栋梁,其实不过是崔家祖公在昭明帝打天下那阵站队站得早,曾给义军捐过几车自家不吃的下等米而已!”
嬷嬷哪里晓得这等贵人秘辛,不由听得一愣,待回神后又捏住她的皮肉拧了一整圈,举起鞭子将她狠狠抽了两个来回:“好个李家嫡女,怎么落到奴才的手上来了?你这条贱命,眼下还不如一只猫金贵!”
“摔你一只猫又怎的!”李湄狞着眼,一面拍手一面怪笑,“本宫最讨厌赵成璧那小畜生。她养的贱种,本宫都得摔死!上次是当着她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