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蔚发现自己开始碰不到覃与了。学校还能理解,毕竟高一高二教学楼相隔很远,他们也没有重合的选修课程;但同住一个屋檐下,他竟然连着三天都没和她见上面,这就很奇怪了。看着聊天界面上大篇幅的绿色文字框里仅有的那一条回复,简短的两个字“有事”,如此的冷淡。迟蔚将自己埋进蓬软的枕头,委屈像是细密的蛛丝一层层缠绕住他。“明明以前没有这样的……”从前的覃与面上温和、实则内心对他疏离到近乎厌恶,他也很识趣地非必要不凑到她跟前;可是,一切似乎都在那一晚起了变化,她不仅出声制止了那场几乎要将他逼得下不了台的哄闹欺辱,还默许了他喊出的“姐”,甚至在发觉他的书包被泡坏后体贴地将自己的书包送给了他。明明她表现得比从前更加锋利冷酷,他却真切地感受到了她对他的关怀。真是贪心。尝到了一点甜头就越发想要顺着这丝难得的甜厚颜无耻地索求她更多的关注、更外放的情绪……更多,更多。“姐姐……”昏暗的房间里,仅有的光源来自于床头柜上因为来电持续亮起的屏幕。胥燃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时,未被主人接通的电话因为漫长的等待最终不甘地暗淡下去,屏幕上“迟蔚”这个名字后边跟着计数为6的未接来电,以及下方微信通知里同样属于他的13条未读。他收回视线,在床边坐下,适应了昏暗环境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床上和他离开时一样睡得香沉的少女。看来这三天的“治疗”很有效,她的睡眠情况比起第一天明显改善了不少。想起那个他迟迟没有给出明确答复的问题,他抿了抿唇,大着胆子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少女温软的面颊:“覃与。”他的声音很轻,熟睡中的少女没有给出半点回应。于是他俯下身去,更近地端详着这张自出现起便频频撩乱他心神的脸,学着她这三天“调戏”他的模样,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又一次低声叫她的名字:“覃与。”后颈被猝不及防压低的同时,他的唇也触碰到了她的,伴着她鼻腔里惺忪的轻笑,他面红耳赤地挣出她胳膊,迅速站起身来。“又要道歉?”覃与先他一步地笑着开口,伸出被子的双手朝他打开,语调懒散,眉眼弯弯,“比起道歉,我更想要一个抱抱。”这三天里,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用这种方式驯化他了。从最初的负隅顽抗艰难妥协,到后面犹豫的时间越来越短,而现在,几乎是她朝着他伸开双手的瞬间他就已经控制不住地要上前抱住她了。胥燃的身上有股佛手柑的淡香,混合着他衣服上残留的那一点点消毒ye的味道,让她觉得很安定平和。充足且良好的睡眠很好地安抚了她身体里积压的躁郁,就这么窝在他怀里,有种泡在温水中懒洋洋的舒适。“考虑好了吗?”她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双臂环紧他细韧的腰身,整个人像是挂在他身上的一只树袋熊。
唯独那双他此刻看不见的眼睛,昏暗中依旧平静淬亮,如同锋利冰冷的刀刃。她当然希望这个抚慰剂能识趣些,毕竟有一定的感情作为基础,后面要他付出些其他东西也更名正言顺。但如果他还要拧巴着不松口,她就只能采取更加残酷的手段逼他就范了。三天,是她能给他的时间极限。胥燃没有沉默太久,或许是这三天他越来越纵容她得寸进尺的亲密已经变相地出卖了他丝毫不坚定的内心,索性也就没有什么好再扭捏犹豫的。“我很愿意。”无论她是不是真的因为他的助眠效果选中了他,也无所谓这段仓促的交往究竟会维持多久、培养出多少真心,他都没办法抗拒这个诱惑。哪怕,他会为此承担一个心碎的结局,他也舍不得放手过程中可能遇到的甜蜜满足。至少拥有了正式男友身份的他,终于不用再承受自己良心的谴责与唾弃,可以这样正大光明地与她拥抱,甚至同塌而眠了。如果他对她是有用的,那他希望她能对他物尽其用。虽然听到的回答是她想要的,但这份意料之中也让她在拿到胥燃过往资料后产生的那点猜测又加深了不少。她敛去眼底的深色,侧头在他脸颊轻轻吻了一下:“男朋友,抱我去洗漱。”亲密度又一次升级了。被这个吻弄得招架困难的胥燃有些手脚僵硬地将人从床上抱起,托在她腿上直接接触到她皮肤的手臂简直要烫得烧起来。浴室里的灯光照亮洗手台上少女此刻的模样,胥燃慌乱从她身上移开视线,逃离浴室前从镜子里瞥见了自己通红的一张脸。覃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藕粉色真丝睡裙,因为坐着,本该在膝盖处的裙摆移到了大腿位置。这就受不了了吗?看来为了省事给出的这个无关紧要的男朋友身份倒是给她带来了一点与她所熟悉的胥燃不同的趣味。想到彼时克服各种内心挣扎最终还是自愿送到她嘴里的胥燃那副清醒痛苦又无法自控的模样,覃与唇角愉快地勾了勾。对待任何感情都谨慎保守绝不轻易与人交心的胥燃,后来也会胆大到在她nainai眼皮子底下主动去牵她的手,也会在明知她身边蓝颜知己环绕的情况下依旧不计较任何得失地陪着她。他很识趣,那个世界是,这个世界也是。所以她也不介意能力范围内对他好一点。只希望这个抚慰剂的有效期能再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