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珠的心情非常恶劣。
一想到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男宠都已经敢同李既明相提并论,心中的痛楚就足以趋使她想去杀人。
李既明一生守卫姜氏基石,战功凌驾九州,何人堪配共论!
她没有说话,把青年一踹,整装穿衣,走出院门,走下台阶,走过红砖金瓦、曲曲折折的楼阁游廊,走过满腔悲伤与激愤。
她一直走,一直走了许久,等她回神立定,人已经站在了禁宫门前。
她的苦,他的恨,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是拜这一座被风雪覆盖的九重宫阙,是拜那一个有着世间最显赫的身份、最至高的权威,她的小舅父,姜临沧!
他是这一切苦难、委屈,内疚与绝望的起源者,制造者!
姜云珠踩着雪,飞奔着穿过一道道宫门,宫人内侍跟在她身后赶都赶不及,呼啦跪倒一片。
帝王寝宫,从来都是层层防卫,密不透风,无论是谁,无权擅入。
郡主!未曾通传您不得入内!郡主......
汉白玉阶连绵冗长,姜云珠不待内侍通禀,直接就撞开了千秋殿的殿门,闪身进了殿。
千秋殿暖阁之内,天子身着玄黑宽袖便服,闲闲斜卧锦榻之上,手里还拿着一份朱笔批了一半的折子,神色微倦。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姜云珠嘴角一扁,恍惚觉得心脏突兀地撞了一下胸腔。
皇上恕罪!奴才、奴才该死,没能拦住郡主惊扰圣驾。
视线相交即错,姜临沧漆黑的目光自她面上掠过,又望向连滚带爬奔进内殿跪伏在地不住叩首请罪的小太监。
他不咸不淡地扬了扬下巴,平静道,下去。
殿门轻轻阖上的声响像是砸在了姜云珠的胸腔上,她的心脏又不争气地往上撞了一下。
屋里再无别人,寂静,变得有些难忍。
她垂头瞅着自己袖子的衣料欣赏很久,也听不见一丝动静。
姜临沧既不说话也不宣坐,目光始终凝在手中的折子上,任她心头打鼓,看也不看她一眼。
帝王仪范,巍然镇静。
姜云珠心乱如麻,她恨自己在面对他时的无能,满腔激愤一见了他竟然全都化为乌有,反而翻腾出无穷无尽的委屈与脆弱!
她暗恼了片刻,终是一抿嘴角,硬着头皮打破了令人不安的静默,好久不见,舅舅别来无恙?
但姜临沧眼皮都未掀一下,漫不经心道,好啊,孤什么时候不好过。
.......这语气不免让姜云珠心中打鼓,她咬了半天嘴唇,嘴唇都快要被自己咬破了。
她再三劝告自己大局为重,示弱道,可是小舅舅,我快冷死了。
走了这么一路,虽然一直有侍女默默跟随给她头顶撑了伞,但她身上衣裳还是全然被雪花浸透了,风一吹,冰凉彻骨。
不料姜临沧依然是漫不经心,无可无不可的腔调,隐约含了恶意与讥讽。
李夫人冷了就受着,告诉孤能管什么用。
......这一个称呼,像是一种胜利的宣告,令姜云珠一口气陡然被噎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