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看着,神情恍惚,身体还未复原的夏晚晴叹了口气,替她盖好被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满脸心疼地看着她。
“你告诉我,莫霆轩在哪儿?”她突然抓过道姑的事,用尽全力问道。
“姑娘,好好睡一觉,说不定,他就回来了。”道姑用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
“我杀人了,我不是我。我是谁?”她开始喃喃自语起来,眼神从未有过的慌乱,说着扯过道姑的衣袖。
“唉……”道姑叹了声,算了算时间道:“睡一觉,就真的好了。”
如此的日子,在第七七四十九天以后,才稍稍有些好转。梦里的那些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再也不会因为梦境,午夜时分惊醒,一身冷汗。
第五十天,她已经能清楚地想起一些事情来,这样日子的梦魇,无一不提醒着她,这副身体的主人,夏绿盈,她曾经去过了什么地方,见过了什么人,做过了什么事。而多梦的最后一晚,她好像听见夏绿盈在说:我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身体已经大致复原,开始仔仔细细打量四周。这是一个简朴地不能再简朴的道观,里面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道姑,衣着朴素,一副不染尘世的清淡模样。
道姑见她衣衫整齐地坐在榻前,会心一笑,问道:“姑娘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谢谢你。这些日子,麻烦你了。”她眼里有泪翻滚着,继续道:“我想见一个人,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姑娘想见之人,是谁?”道姑问道。
“他叫莫霆轩。”她努力地把这几个字,用最完美的声音说出口。
道姑笑了笑,不作回答,出门去了。
她下了床榻,屋门前的小火炉上,热着一碗素面。而那似曾相识的味道,另她泪如泉涌。即便忘记了所有,也不会忘记这个味道。她想起来,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他喜欢吃素,喜欢吃素面……
而这一等,似乎等了很久……
偶然的一次上街,进的绣坊,想为道姑做身新衣裳,作为谢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名字,叫季韶峰。
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狠狠地痛了一下。随之即来浮现眼前的是那些,还未兑现完成的诺言,那日在长安城许下的只差一步的诺言。
多年以后,她似乎在洛阳城里,见过他几次。
白雪皑皑,她在梅林,呆呆伫立了很久……
她想起那个午后,梅花三两枝,新雪送沁香,而他一身蓝色衣袍,静静在远处看着她。
她清楚地记得,他曾为她换去整片屋顶,饰璆琳,佐琉璃,只为她一抬眼就能望见月亮。
“姑娘,这有你的信。”刚回院落坐下,就有人送上信件。
“谢谢!”她接过信,温和地道谢。
低头一看,手中却是两封信,一封是晚晴亲启,一封绿盈亲启。
她会心一笑,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一夜,雷雨交加,风也很大,她只身一人站在医馆门口,苦苦哀求医工救救自己相依为命的娘亲,医工却以她身无分文为由,将其拒之门外。
她在医馆门外哀求了一宿,医工仍不为所动,第二日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家,却摸到娘亲冰凉的双手。她那一刻,真想随娘亲一起走,可她又想起,娘亲说的话再苦再难,也好好活着。
她没钱,跪在街上,卖身葬母,翠云阁的老鸨见她实在可怜,容貌姣好,就收留了下来。
然而,老天似乎还是没有善待她,在她初次与莫霆轩相遇,两人互生情愫之时,莫敬远从中间介入。
他要夏绿盈做自己的死士,如同影子般跟着莫霆轩的一举一动,后来失忆,莫敬远才会对她起了杀念。
无用的棋子,只会挡路,并不会有别的帮助。
她打开信来,不知道何时起,他字迹如此清秀,一尘不染,信中的话,更像是在讲一个故事。
他是这么说的;
我路过江南绣庄的时候,看见庄内绯红色的绸缎就想起你来,可惜我已经没有再替你制一件衣衫的勇气,从前,我一直在等一个人,等她和我一起踏雪寻梅,她一直没来,我就一直等,一直等……
另一封信的主人是大概是莫霆轩,她打开信纸的一瞬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不知道何时而起的风,将信纸毫不留情卷了去,而后掉落在雪地里,寂静无声。谁也没有看到,那张纸覆盖下,雪地上出现一枚绯红的花,像是桃花,又像是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