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结婚了。
他站在你面前,双目赤红,沉默无息。
他看起来似乎很不好。
他在世人面前展现出来的,一贯是冷肃挺拔的优雅成熟,在你面前,又带点矜持的妩媚。
但是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他,背脊佝偻,胡子拉碴,一双深邃的黑眸布满血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你,看样子带着几分颓废几分痛苦几分绝望,他薄唇颤抖,想要说些什么。
他喝酒了。
你冷漠地想道,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从前。
他不爱喝酒,但似乎经常借酒壮胆勾引你,你还记得他清冷深邃的狭长双眸迷蒙,带了一层水雾,就那么平静无波地看着你,无声而矜持的诱惑。看到一向保守矜持的爱人光裸着rou体躺床上含情脉脉看着你,你常常下半身一硬,于是就是一场生命的律动。
但是既然都分手了,想起这些也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你眨眼,觉得这样僵持着挺没意思的,还是准备先开口。
说起来你们之间,虽然你年纪比他小,但鉴于他的沉稳保守,自己反倒是主动的一方。
哦,除了最开始他追你之外。
“有什么事吗?”你站直一向懒散微佝的身躯,没有情绪波动的漂亮眼睛耷拉着,平视眼前惶恐不安的男人,“将先生。”
他闭眸蹙眉,喉结滚动,看起来很痛苦,他开口,沙哑低喃,“别这样叫我阿苏。”
你不为所动,只轻轻勾起嘴角,看起来是你一贯对外慵懒浅淡的表情,说道,“我未婚夫比较爱吃醋。”
他口中发出呜呜的低泣,赤红的双眼痴狂而痛苦地紧紧注视着你,他踉跄地上前,想抓住你的手。
你轻轻地,退后一步。
他跌倒在地,抬头惊惶地看着你。明明是一张俊美到端正严肃的冷峻脸庞,却因着惶惑的无措看起来像个被家长处罚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无辜又害怕的孩子。
你只是低头,微笑,长睫半掩美目,仿佛眼底都带着温柔的缱绻,你轻声开口,“你忘了吗,我们之间是你提的结束啊。”
他蜷缩在地上的身躯一僵,手指神经质地抽搐,抬起的头缓缓垂下,一瞬间好像带着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
怎么会忘呢。
一见钟情后费尽心思明里暗里追求来的宝贝儿,明明爱你爱得那么深,却听信了你父亲的一面之词,相信离开你对你更好,却在无形中又残忍地抛弃了你一次,明明那晚你苦苦哀求我,不要分手不要离开你,让我那么痛心的啊。
你看到他垂首,一向挺直的脊背痛苦地佝偻微微颤抖着,他身下的土地溅起晶亮的水滴,一颗一颗的,最后汇成一小片水坑。
无声压抑的哭泣。
你挑眉,哭了?
在记忆中,他是没有哭过的,毕竟是沉稳内敛的长者,在自己面前是顶天立地的模样,别说是哭,面对困难好像眉都不会皱的冷峻坚毅。
却为这种小事儿哭了?自己求他不要离开的时候,也没见多难过啊。
啧。
你不耐看这一出闹剧,转身欲离开。
却不料裤腿有了牵扯,你低头,看到一只骨节分明坚硬的修长的大手紧紧拽住自己裤腿,看得出力气用得很大,青筋都暴起的苍白。
“给我一个机会,我错了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嘶哑低沉的嗓音哽咽,逼出了几分可怜的哭腔。
你叹气,轻轻柔柔的。
你蹲下身,纤长白皙的手挑起他的死死低垂的脸,他愣愣地随着你的轻柔而不容置疑的角度抬头,眼角仍是不住滑过晶莹泪水。
你掏出一包纸巾,细细致致地拂过他棱角分明英俊的脸庞,擦干他脸上的泪珠,你勾唇微笑,漂亮的眼睛微弯,眼底晕染浅浅暖意。
你看起来像个温和随性的美人啊。
你慢条斯理地开口,嗓音有些柔,“别傻了啊,将先生,我给过你机会的。”
他瞳孔微缩,逐渐暗沉浓郁的绝望。
死死攥住你裤脚的手,却骤然失了力道。
是啊,你虽看起来温和随性,但一向死板固执,做的决定,也就做了,容不得自己他人后悔。
擦干了一包纸,也就这样了。
你起身,在漫天血色晚霞中,逐渐走远。
只留他固守在原地,痴痴张望着远方,仿佛还在做着什么希翼的痴妄。
天黑了,天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