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贽坐在病房对面的椅子上,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白念冰,他眼睛一直紧紧盯在白念冰身上。
有点掉价,又有点好笑,但孙贽实在笑不出来。
之前在机场白念冰突然接到滕炜琨的电话后脸色大变,说不能再送,要立刻赶回去。
孙贽怕他慌张,在路上出问题,问都没问是什么事就跟他一起回来了。
白念冰在路上告诉他是滕炜琨的父亲病情突然恶化,声音发着抖。
孙贽让他冷静,他开得既快又稳,不到两个小时就把人送到了。
电梯门一打开,白念冰不是故意,他只是心里着急,孙贽被他推了一下之后这样想着。他愣愣地看着白念冰跑进病房,然后自嘲地摇着头在走廊里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把最亲近的人亲手交到别人手上,同时明白什么叫作心都要裂开了。
只有一个念头疯狂地在他脑子里不停乱闯:白念冰这次真的要被抢走了。
这两个男人结了婚,为了他们不被世人祝福的他妈的爱情。
孙贽忍不住想,他为什么要来搅合这场荒谬的婚礼。
你知不知道他跟我干了。
白念冰就是个臭婊子。
两个贱人。
“我滕炜琨,自愿在此与白念冰先生结成婚姻,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们都将对彼此忠诚,互敬互爱,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我白念冰,自愿在此与滕炜琨先生结成婚姻,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们都将对彼此保持忠诚,互敬互爱,”说到最后一句,白念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他们挤在吵吵嚷嚷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刺鼻,青绿色的帘子外面映出走动的人群的影子。他们极力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着誓词,相互交换了两枚朴素到极点的黄金戒指,给对方戴到无名指上,抬起头相视一笑。
然后滕炜琨拉着白念冰跪在老人的病床前嗫嚅了一阵后,两个人都哭了。白念冰哭得浑身抽搐,他低下头,整个人都瘫在滕炜琨的怀里。滕炜琨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倒下去,自己也哽咽着,侧过脸去偷偷拿手背抹泪。
孙贽这才得以仔细观察床上的人。
那肌rou一看就是常年卧床,即使年轻的时候再怎么鲜活,现在也没剩多少力气了。他用靠得近的手抓起滕炜琨戴戒指的那只手,又看向白念冰。白念冰被他的举动弄懵了,但很快,他满脸惊喜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覆在滕炜琨的手上。
白念冰什么也没有说,但他什么都懂了。就连孙贽都看明白了,这是要把自己儿子交给他。
滕勇正睡下以后,白念冰从病房里出来,可能是要去给滕炜琨买饭,这才发现孙贽还立在病房的走廊里。
他显然忘记了孙贽还在,掩饰般摸了摸发红的眼睛,却让孙贽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看得更清楚了。]
滕炜琨这时也从病房里出来了,但他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孙贽一样,牵着白念冰走了。
孙贽忽然几步从后面追上他们,说:“老白的卡还在我这里,明天我让人送过来别耽误了治病。”
滕炜琨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变了几变,最终只是说道:“谢谢。”
白念冰也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孙贽控制不住抓着白念冰的肩膀,最终却只是像兄弟一般揽着他,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后背,道:“祝你幸福。”
然而白念冰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具温暖的躯体毫无间隙贴上来的那一瞬间,孙贽只感觉到头皮发麻。他想也没想便推开了他,动作僵硬得像是硬生生将白念冰从自己怀里扯出去一般。
白念冰复杂地看了孙贽一眼,道:“你可以不用勉强说这些话。”
孙贽拼命地摇头,说:“我没勉强,真的,我真的就是来看看你。不论发生过什么,我永远当你是我的亲人。”
白念冰说:“谢谢你,孙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