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晒,接近末时。
京城中,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虽然看着不多奢华,甚至有些简朴,但正门处的戚府题字笔锋苍劲,古朴大气,从外面看起来,倒平添了几分大家气蕴。
四周僻静,少有人经过,周边宅邸仿佛无人居住一般。
奇的是,两侧红漆金环的门大敞着,门口也没有看门的守卫,甚至连只大黄狗也没有。
等过了一会儿,有些嘈杂的声音传来,几个侍女推推攘攘,小声纠结着劝阻,小姐,日头这么晒,还是不要在门口等了吧。
一旁侍女也为难道,是啊,这才末时,也不是旬半休沐的日子,公子想必也没那么早回来呢。
没听到任何回应,被她们称做小姐的少女仿佛没听到她们的话一样,兀自出着神望着门外。
她白皙透亮的肌肤在日光的照射下,几乎要透明得能看清上面细小的一层绒毛,却毫无血色,唇色润红着,可一眼就能瞧出是抹了花膏的唇釉。
身后的侍女面面相觑一阵,一个看起来稳重些,从头到尾也未曾劝阻一句,只是走上前来,将少女推至屋檐下的一片Yin影底下。
是的,推。
少女坐在一个木制的轮椅上,曲手懒懒的支着下巴,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射出一片Yin影,乌发细软,眉若柳叶,小巧的鼻头Jing致可爱,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又穿了一身的嫩黄襦裙,纤瘦的身形,曲线却不单调,瞧上去和春光一样明媚。
可神色是无所谓,漠然的看着眼前所有事物,耳边也像是可以自动忽略身旁人的话。
戚楚楚静静的等着。
也没听到,或许没在意,身后侍女担忧的叽叽喳喳,推攘商量一会儿,便派了人却告知公子。
公子晨间临走时交代了今日要去恩师府上请教,可也交代了若是小姐有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时间来告知他。
侍女们窃窃私语,日头下晒久了,若是中了暑气,小姐那样的体弱,也不算小事罢。
果然,戚珩得了消息,心下便有些焦虑起来,便匆匆的要告别恩师,只道,老师,弟子的妹妹体弱,今日恐怕是中了暑气,弟子只能改日再来了。
戚珩的恩师是九卿之首,说起来也是德高望重,向来欣赏他为人,也赞扬他爱护家人,这会儿闻言,抚了一把长长的白须,笑眯眯的摆摆手,不碍事,你且去,剩下的通法论我下回再讲予你。
他深深的作了一辑便要告辞,却被一旁一直静静的坐着纪录两人言谈之间的Jing彩对话的文淑女子羞涩的喊住,戚师兄,我做了些糕点,小女孩喜甜,不若带给你妹妹尝尝吧。
她是常卿的老来得女,文静娴淑,又喜好诗文,擅写一手好字,便常被恩师唤来在师徒辩论时记录下点睛之句。
戚珩略一犹豫,想起他今日午膳不在,那些侍女劝不住她,她定是只懒懒的夹了几筷子就不吃了,那便多谢何小姐了。
认识这么久了,她都鼓起勇气来喊他戚师兄了,他却还是那么疏离唤她何小姐。
何音有些失落,却很快打起Jing神,将糕点整理入食盒给他,又一路袅袅娜娜,送他到门口,依依不舍的告别,戚师兄,妹妹如果喜欢,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我好再做些糕点给她尝尝。
戚珩看看天色,她的话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字,匆匆便赶回了府上。
马车远远的还没停下,他就看见戚楚楚坐在那儿,小脸都煞白了,还是强撑着要在门口等着。
戚珩心急如焚,根本等不急车夫慢悠悠的停车,自己一下子跳下来,长腿一迈就走到戚楚楚身后,推着她往屋里去,语气隐隐怒气,楚楚,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样等我。
日头这么大,你的身体根本受不住。
他心疼多过怒火,说了两句便没了话音,一旁侍女早在身侧打起扇摇起冰鉴。
戚珩拿了绢帕打shi,细致的替戚楚楚将脸上的薄汗擦式干净。
就听到少女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清脆悦耳,像小铃铛碰撞在一起,你要是一直在府上,我也不会在门口等你。
言下之意,是在指责戚珩离府时间太长。
他在朝为官,即便平日里同门的应酬全都是推拒,也根本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府上陪伴她。
这个问题两人已经争执不下数百次,戚珩解释数遍也没用,最后还是会对戚楚楚妥协。
他有了经验,索性转移开话题,打开带回来的食盒,抽出一笼Jing致的糕点,俊朗的面容带着点诱哄小孩的笑意,楚楚,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你最喜欢吃甜的了,尝尝看。
戚珩递了一块梅花型的粉色糕点给她,却被少女冷眼看一下,纤细的手腕一挥,糕点应声落地,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