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是师父座下最小的弟子。”
纵然是最小的弟子,这年级约莫也要□□十岁了,要知道其时人的寿命不过四五十载,能活到六七十岁纵是身故亦是喜事,东方黎难免有些吃惊,闲谈道:“敢问大师贵庚?”
“阁中无岁月,贫僧也记不清了。”了无微笑回答,又慢慢咀嚼起了干粮,他似乎只剩下两三颗牙齿,但吃东西的速度并不是很慢,一身利落毫无拖沓,吃过之后便起身行礼,“施主,可以启程了。”
东方黎点头上马,虽是沉默,心中却生出许多敬佩。这世上人人选择的路不尽相同,但能坚持不变,初心不改,纵势强而不傲,纵势弱而不卑的那种定然叫人心中撼动。二人脚步再未停歇,算起来从东方黎连夜赶往少林又连夜赶回,一路上也不过是堪堪两日。直到她走进那院落,回头又确认了跟着的了无,低头看了新下的雪,方才确认自己是真的去过又回来了。
“大公子。”太虚宫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指派了扫雪的职责,见到东方黎回来连忙行礼,“雪总管醒了。”
“她醒了?”东方黎本还在清冷的点头,一听这消息心跳骤然快了几分,好在她镇定功夫犹在,语速平缓地问道:“可在里头?”
那人连忙点头,“正是,前日里大公子刚走雪总管便醒了,只是平先生一直不许我等打扰。这会儿平先生刚拿了银针进去。”
东方黎点点头,向了无道:“大师请。”她虽说着请字,自己却已有些按捺不住,推门先走了进去,她的脚步又急又快,手落上机关时却停顿了一下,而后才轻轻开启。密室里的雪千寻本平躺着好方便平一指施针,忽地像是心有所感猛得坐了起来,这一动平一指手上立刻偏了位置,三寸长的银针足有一半扎进了肉里,他自己都倒抽一口寒气,正想骂这女子几句,一抬头却见雪千寻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怔怔瞧着门的方向。
他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来的是谁,两指把那银针拔起带出一串血珠,自语道:“冤孽。”
“早不进来晚不进来,偏偏这个时候。”平一指把银针掠过火焰,不悦的回头瞧了东方黎一眼。治病救人,医者为大,东方黎懒得与他计较,一双眼同样落在雪千寻的身上,仅仅两日不见,她却好像更加消瘦,脸是苍白的,耳边却有些不正常的红,一双眼睛仍是黑亮,偏周遭布满了血丝。
她站在那里不言,雪千寻也坐在那里不语,苦了平一指拿着银针又比划两下,无奈收起来,起身道:“你们先聊。”他走到东方黎身侧,从那门缝里挤出去,正巧见到眼观鼻,鼻观口的了无大师。平一指虽不晓得这僧人身份,但能被东方教主亲自请来的人当然不会一般,当下行礼道:“大师可愿先随我去喝杯清茶?”他引了了无离去,密室里的人便更得了自在,东方黎微微低头,面对着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雪千寻反而有些不适。
雪千寻眨眨眼,像是感受到了这又暧昧又尴尬的气氛,轻轻唤道:“教主。”
她只两个字,却打破了密室中的安静,也只这两个字,打破了东方黎心中不可言说的那层隔膜。东方黎忽觉整个人又轻松起来,这熟悉的地方宛若当年,只不过那时候雪千寻的眼里满是茫然,如今却装着一个人,东方黎在她眼中瞧到了自己。
“你是何时醒来的?”东方黎走到她身边,眼尖的瞧见衣服上深红色的一点,联想到平一指手中的银针便猜到了几分,皱了眉头,雪千寻却掩不住自己的笑意,弯着眉眼扯了东方黎的袖子,她心中千回百转,想着此前黑木崖上那夜的种种,加之平一指这两日言谈之间透露的消息,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又生出那些许希望,试探性地靠进东方黎的怀中,那人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柔软,一只手轻轻揽住她,一只手摸向衣服上的血迹。
雪千寻忽然觉得眼角有些发涩,她眼前那白衣袖口边微微沾了污浊,身后靠着的人也不再满身檀香,反而多少有些汗味,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想要流汗也不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又想到教主刚刚的问题,答道:“便在教主离开不久之后。”
东方黎闻言停顿,内中沉沉,却听雪千寻开心的笑道:“许是上苍不忍让我再见与教主分别的场面。”她沉默片刻伸手拥住身前的人,低声道:“那便不再分别。”这句话说的平淡短促,偏偏两个人却同时心跳加快起来,东方黎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的声音,压了又压,依旧不能缓解。雪千寻背对着她,是已她也看不到怀中人的表情,纵明知雪千寻素对自己有爱慕之心,却仍然觉得忐忑。
好在雪千寻从不叫她等,亦从不待她疑,坚定的声音只在下一瞬便回复了她。“若得教主此言,定当生死相随。”这句誓词般的回答用了雪千寻极大的力气,乃至她说完之后额角都浮起了汗珠。其实她很早便知道,教主对自己并非无情,只是这情是何种情谊,又有多深重,两人都摸不清楚。东方黎是至得知雪千寻将与命中大劫方有所恍然,而雪千寻则是在细微之中知其有意,但雪千寻同样清楚这份感情才刚刚于特殊的时机被挑破,或许教主直至此刻都未能真正想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