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脚。
九道劫雷刚过,空气仍鼓噪着,溢散出一阵可怖的威压。
狐六六早已撑不住化出了原形,一身雪白的皮毛此刻变得焦黑,眼神涣散,九条尾巴恹恹地拖在身后。
得快些离开,狐六六抬眸望了望,受雷劫肆掠后周围只剩一片焦土,静的只余风声。
但她知道,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毕竟雷劫后她已经没有余力遮掩自己的妖气。她缓了缓,积攒了些许力气,抖着手从衣襟里掏出一枚药丸吞下去。
得快些了。
不顾反噬吞下的药丸激的她又呕出一大滩血,同时一股暖流从胸腹处炸开,瞬间充盈全身。
狐六六心头一喜,没想到这药丸效果这么好。还没来的及动作,身后传来一女声冷冷道:“果然是你。妖狐,你也太嚣张了!”话音未落,一拂尘唰地飞过来,作势就要将她捆住。
狐六六一跃而起,险险避过那拂尘,恼道:“我哪里嚣张了,我不过就是在这儿渡了个劫,你凭什么捆我!”
狐六六本来是没想过在这儿渡劫的,这离昆仑山太近,不够安全。
其实算下来渡劫也不该是在这个时间,怪就怪她估计错误,没想到那人如此厉害,采补了几次就有这样显着的效果,比起往日那提升可谓是飞速一般,害的她毫无准备的迎来了最后一次劫雷。
好在最后还是成功了。
就是现在情况好像不太妙。
白衣道姑也不多言,飞身过来和她缠斗在一处,她因着药丸的效力勉强保持着跟她过招的状态,但毕竟是道家炼制的东西,反噬之力激的她心口绞痛,没忍住又呕了几口血。
打斗间有血溅到道姑那白色道袍上,带着股奇异清香,白衣道姑闻到这股味道,眉头一皱:“你居然还偷了掌门师兄的飞琼丸?”
她气的眼尾泛红,双目怒张,本来清冷秀稚的脸庞一时竟透着股狰狞。
“你用妖术夺了他的元阳不说,你还偷他的飞琼丸?你断我掌门师兄的飞升路,我就要你的命!布阵!!!下网!!!”道姑厉喝一声,掌中一枚金印朝狐六六射了过来。
被阵网困住,狐六六一时动弹不得,只茫然道:“飞琼丸......那药丸吗?他给我的,我没偷。”
那金印咻的打入体内,她惨叫一声,化了原形。一时觉得又气又委屈:“我没用妖术!他愿意的!他自己愿意的!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还给我下幻禁咒!”
“不仅是幻禁咒,我还要废你修为,碎你内丹。”她冷眼看着趴伏在阵网内的焦黑狐狸,反手抽出了佩剑,愤然一剑挥斩过去,剑光似半弧月光凛凛而下,看似温柔却又裹满寒意。
只听一声凄厉兽鸣,震的山间枯树上的雪簌簌直落,本在闭关打坐的昆仑山掌门倏的睁开了眼。
白衣道姑那一剑直接斩断了狐六六的九条尾巴,一股剧痛袭来,她就此修为尽失,几千年来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狐六六绝望悲痛间,再也无力支撑,直接昏死过去。
那一剑白衣道姑消耗也颇大,只见她面色惨白,粉润的双唇也失了血色,握剑的手还微微颤抖着。“晕了也好,”她提剑走了过去,漠然道,“晕了你就不用再受这内丹碎裂之痛了。”说罢,举剑就往狐狸的心口刺去。
锵鎯一声,刺到半道的剑被一股力道打飞出去。
“掌门师兄?”白衣道姑转头惊诧道,“您不是还在闭关吗?”
白衣男子没有理会,径直越过她来到了小狐狸面前,伏身将那焦黑一团的狐狸捞进怀里稳稳抱住。
“掌门师兄,这妖狐......”白衣道姑有些犹疑道,“您打算如何处置?”
白衣男子垂眸望着怀里的狐狸,纤长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眼里的情绪,白衣道姑窥探不到半分。
他伸手抚过怀中那团,一阵莹润白光后,小狐狸身上的伤口全消,毛发也恢复成原来雪白蓬松的模样,小肚子一起一伏的,原先似有若无的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掌门师兄,这……”
“够了。”白衣男子声音微哑,开口时似压抑着诸多情绪,沉沉道,“我本叫你不用管她。”
白衣道姑低头蹙眉,死死捏着自己的下摆,咬着唇,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想了想,终是忍住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她现在这样,和普通狐狸也没差了。”白衣男子抚了抚小狐狸的脑袋,指尖凝出了一滴心头血点在它眉心处。
“她会就此沉睡,这桩事本就是我命里该有的一劫,司雪,你太过迁怒了。”
“哼。”这一声似带点心虚,白衣道姑转身带着门下弟子们悄然离去。
白衣男子微微叹了口气,指尖微有些眷恋的在小狐狸背上抚过,随即抬手施法,把它安稳送离了昆仑山境内。
那一滴心头血,就当是他仅有的一点私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