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楚为宋云钧请了个护工便决定撒手不管,但隔天护士就给他打来电话。
“你好,是俞先生吗?这里是市立医院住院部。”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您朋友宋云钧先生的。他想要出院,但他的症状还很严重,甚至开始呕血。我们希望你能劝劝他。”
真是个大麻烦。
俞楚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xue,对着电话听筒道:“我知道了。”随即挂断电话。
宋云钧毕竟是他送到医院的,他至少得保证他活着。
反手捞起挂在椅背的西装外套,俞楚匆匆交代秘书有事去找俞经理,就开车到了医院。他本以为闹到护士给他打电话的地步,病房里一定乱成一锅粥。可踏入病房,看见的却只有坐在窗边的宋云钧。
平心而论,宋云钧长得不差。剑眉星目,轮廓深邃。若是忘掉眼前人的身份和过往举止,窗边风景加上此刻静默的宋云钧,看起来完全是油画般的瑰丽景色。
俞楚放慢脚步,轻轻走到他身边:“听说你要出院?”
宋云钧目不斜视看向窗外,就好像那里对他有着巨大吸引力:“谁说的?”
“护士给我打电话了。”俞楚从角落里拖出另一张椅子,坐到宋云钧身边,“她让我劝劝你。”
宋云钧没有答话。于是俞楚明白了,这厮采取的是非暴力不合作方针。
“你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管不了也没资格管,可你还住院呢,至少要治疗完再出院吧?”
宋云钧还是没有说话。
俞楚感到心累。他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果篮,里面的水果放了两天,表皮稍显干瘪,不再是第一天鲜亮饱满的模样。
“宋云钧,”俞楚正色道,“就算你不在乎自己,总要在乎一下那些关心你的人吧?你的朋友们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朋友?”宋云钧哂笑,“我没有朋友,有的只是来看我笑话的人。”
俞楚讶然道:“不是有个给你送果篮的吗?”
宋云钧的目光轻轻扫过床头柜上的果篮,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说叶辛?他只是来看看我是不是快死了。他是我nainai的养子,我死后他能得到我全部的遗产。”
俞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从回忆里捞出叶辛当时探望的情形,确实没从对方脸上看到担忧之情。叶辛从头至尾都平静如春节送礼的远房亲戚,走个过场而已。若他只将宋云钧当成遗产寄存人,这种态度似乎也说得通。
——等等,哪里不对。
“可他只是你的叔叔啊?你爷爷nainai已经——呃,仙逝了,他好像没资格继承你的遗产吧?”
“我写过遗嘱。”
宋云钧说得含糊,俞楚也没追问。他来此的目的不是探求宋家秘辛,而是说服宋云钧乖乖住院治疗。
俞楚换了种说法:“那你更应该保重身体了,你总不想把自己的资产拱手送给对你不怀好意的人吧?”
宋云钧讥笑道:“所有人都希望叶辛得到我手里的股份,我一个人不想给又有什么用?”
不止叶辛,他想,所有人都盼着他早死。
“你不会真以为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吧?”
俞楚郁闷了:“当然有。不然我为什么来?还有医生和护士,你可是他们的病人。”
宋云钧抱臂冷笑,尖刻道:“所以呢?既然你这么关心我,怎么不亲自照顾我,还要请护工?这就是你所谓的关心?未免太过廉价了。”
看着俞楚哑口无言的模样,宋云钧内心突然生出戏弄的欲望。他释放心中戾气,怀着恶意道:“要我住院也不是不行,可你要每天亲自照顾我,不准假手护工。”
他和俞楚不过泛泛之交,还有过调戏他的恶劣前科,他想俞楚一定不会答应这么过分的要求。而一旦俞楚拒绝,他就可以反唇相讥,撕下他伪善的面具。
这样想着,耳边却传来俞楚的声音:“一言为定。”
“一言……你答应了?”宋云钧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是啊。”俞楚露出浅浅的笑容,双颊的酒窝微微下陷,“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