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薇又问:“她今天真的不会来了吗?”
我老早就听说过,冬季五公里长跑赛是很多学校的传统活动,每年冬天都会举办一次,和女人一月一次同样重要。只是那时候我太小,对活动过程了解的不清楚,只知道在冬季的某一天,学校为了宣扬某种体育精神,会像遛狗一样,敞开校门,把全校学生放到校外,让他们沿着公路狂奔,一路奔出二点五公里,再调头奔回学校,一去一回刚好五公里,累垮不少老老实实跑完全程的蠢蛋。我那时认为这是很无聊的傻事,平白无故累的半死不活,一点益处都没有。后来,我进到八中,详细了解了活动的整个过程,发觉其实还是有两大点值得称道:一是一视同仁,讲求男女平等,不会出现重女轻男的情况,无论男女,都要跑五公里;二是活动后可以休假一天,无论是否真的有去跑。
“嗯。”班主任反问石薇:“你找凌雪有什么事吗?”
我嘴角一个劲的抽搐,“没有,一点都没有,我只是想少了一个人,会不会影响全班的总成绩。”
我很后悔,石薇果真不好惹,我真想当场装中暑晕倒。还是可惜天气太冷,完全没法装。
我连忙应道:“是,我会加油努力,跑出好的成绩,为班争光。”
在八中那两次活动上,初一那次我和阿贯找借口没去参加,初二那次我和阿贯硬拽着吕军半路开溜,所以其实我从没跑过五公里。我之所以敢挑战张波,是听说他跑两公里就歇菜了,而我半路开溜那次都跑了三公里,虽然那次大多是用走的。我很有信心,等着叫张波甘拜下风。
班主任把我当成他眼中的顽猴,用剑一样的目光盯着我,“你有什么事吗!”
“是吗?”班主任的意识里,信任度与学习成绩应成正比,而我从八中转校回来后,成绩一落千丈,他压根不相信我的鬼话,“不该操心的事,少操心,先管好自己。”
我很失望,凌雪不能看见我在奖台上意气风发时的潇洒。我真想直接跑去凌雪家,可惜她家在相反方向。
从那之后,张波每天早晨都起来练跑,得到班主任的大力表扬。班主任说张波是我们的榜样,我们要向他学习,为了能在中考的体育试上取得好成绩,我们该立刻行动,像张波一样加紧锻炼身体。张波把班主任的表扬当放屁,一心只想着真真正正的跑赢我。物理老师像和张波串通好了,从此每节体育课都是跑步,从五十米到一千五百米不等,跑道成了我和张波激战的场所。
我记得一次跑八百米时,直到抵达终点,我和张波依旧不相上下,保持着零差距。于是,我和张波又开始死较真,继续玩命的跑。同学们以为我和张波都疯了,像看猴戏一般,乱七八糟的挤站在跑道边,张牙舞爪,手舞足蹈,狼嚎鬼叫,比开运动会时还热闹。烟鬼那家伙还在边上大喊大叫:“快马加鞭的跑呀!驾!快跑呀!驾驾!”我当时手脚太忙活,没闲工夫理他,否则非扯下张波的皮带抽死烟鬼那丫不可。
我很感动,她居然为了我去问班主任,真想请她吃只雪糕。可惜天气太冷,我怕她受不了。
活动开始以后,各班级先在杂草坪上集合点名。有那么个瞬间,我感悟到,想让杂草坪彻底完蛋,永不能春风吹又生,天天大规模集合就行了。点名完毕之后,校长大步走到大讲台上,装模作样的讲些例行公事的废话。年年如此,内容一致,都是些所谓有积极意义的长篇大论,喋喋不休,听的我耳膜打冷颤。我懒的听,与烟鬼换了位置,站到石薇后面,悄悄问她凌雪为什么还没来。她不理我,我再问,她不胜其烦,把班主任叫了过来。
班主任说:“没有来,看来病的不轻,今天活动结束了,你早点去看看她。”
活动很快来临,比超人还快。那天,我起的非常早,牙都没刷,急急的饱吃了一顿,然后坐在坝子的椅子上休息,等到上学前,又吃了一次,以保证充足的体力。我到校才想起活动在下午,早餐白吃了。张波与我不同,他没有吃的十分饱,他说吃太饱的话,快跑起来会肚子疼,补充水分才是王道,所以在身上挂了个大水壶。我说他真傻,水壶那么重,肯定会影响速度,我为了能轻装上阵,可连内裤都没穿。石薇在一旁听到我和张波的谈话,取笑我和张波是半斤八两,说无知和愚蠢是最让人讨厌的事,而我属于无知,张波是愚蠢,全程跑下来绝对没有好下场。我和张波都不以为然,把自以为是当本事。
她问班主任:“老师,凌雪感冒请假还没来吗?”
我和张波越跑越慢,固执的一直跑到下课,双双累趴在跑道旁的杂草坪上,站都站不起来。我琢磨着,再长此以往下去,两条腿非废了不可,得想法终止这场无聊的儿戏。我对张波说,把冬季五公里长跑赛当作最后的决战,不管最终谁输谁赢,输的一方都必须甘拜下风,不得再有异议。张波表示同意,更加勤苦的练跑,早跑晚跑,连上厕所都用跑的,比憋了一上午尿的家伙还跑的快。
石薇笑了一个,笑里藏刀那种,她说:“没有,是我后面这位同学,他托我问你凌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