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凝视着我,我也凝视着她,她的面颊好似敷了金色绒毛的鲜桃。我能感觉到我的骚动,特别是她那涂了深色唇膏的嘴角极富诱惑力。相对无言了半天之后,还是她首先打破了沉默,“今天晚上你真是太可爱了,来,让我好好地吻你一下。”她说。
她说的这句话,这种语气以及这个表情都与铁木儿酷似,不知为什么,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我一下子平静下来,激情溜走了,突然既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了自己是谁。
我敷衍似的跟陆清接了吻,随便找了个理由告辞了。我知道她希望我留下来,起码今夜她是这么希望来着,可是我做不到,我的心瞬间被铁木儿所占据了。
第56章 56
原田出院那天,几乎所有成员都到齐了,当然也包括铁木儿。她的出现一点都不令我惊讶,令我惊讶的是她居然心平气和地跟我解释,她前几天之所以没来,是因为她不知道,她还责怪我为什么没及时地通知她。谁都不会看出我们之间有过什么芥蒂,她怎么能够如此坦然呢?我不知道。从医院出来,她很自然地招呼我坐到她的车上,因为我是搭梅梅的车子来的。途中,她一直给我讲打坐,说那是印度教中灵性修行的一种方式,她正在练。我心想,这恐怕就是她的性格,你永远无法改变,要么接受她,要么放弃她。
放弃她,将她从自己心灵的领地里驱逐出去,我做不到,那么只好接受她了。
安置好原田以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铁木儿叫我去把花枝找来,说是我们三个人在举办一个小型朗诵会,随便读一些什么。花枝现在住在苏怀家。
“你真的把什么都忘了,我们可是才吵过架不久啊?”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她妩媚地一笑,特无辜似的反问道。
我还能说什么呢?跟她较真总有一种漂浮在半空中而无所适从的感觉,算了,那就什么都别说了,老祖宗不是也说过“难得糊涂”吗!
几天没见,花枝好像一下子长高了许多,也洋气了许多,甚至比普通城里人都洋气,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子熏衣草的味道,显然是洒了香水。这孩子已经被圣虹姐和玲子她们腐蚀了,我不知该为此高兴呢,还是担忧。铁木儿问她这些天在干什么,她说春节快到了,她准备给每个叔叔阿姨叠99只纸鹤,做新年礼物。
“哦,房三爷来了。”花枝仿佛才想起来似的说。
“在哪儿?”我问道。
“就在楼下。”
我跑了下去,果然,见房三爷正在跟秀大妈聊天,说村西的小木桥的桥板糟了,该换了,得开个村民大会募捐。我说如果募捐的话,也算上我们哥几个,房三爷答应了。然后我就把房三爷请到了楼上,喝一杯热茶。
“三爷,接着给我们讲您的故事吧,您的故事挺吸引人的。”铁木儿央求房三爷说。
“讲哪一段呢?”房三爷问。
“随便。”铁木儿说。
我说:“上次讲到解放前,这次该讲解放后了。”
“几十年过去了,那些陈谷子烂芝麻都忘得差不多了,你们得容我想一想。”房三爷说。
我们静静地让房三爷去想,过了好一会儿,大概他终于捋清了思路,开始给我们讲,讲土地改革时,家家分田分地,他因为历史不清白,只分了很小的一间土坯房和很薄的一块庄稼地,而且离村子非常远,来来回回要走十几里地。到了合作化的时候,又是因为历史问题,谁都不要他,这曾令他十分苦恼,他仿佛是个怪物,完全被排除于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之外。多少年来,没有谁拿正眼看过他,久了,他也习惯了,因为长期没有交谈的机会,他差一点丧失了语言的功能。一度,孤独使他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恰恰在那种境遇下,他学会了种药和采药,一本残缺不全的《本草纲目》成了他的宝贝。与此同时,他还学会了嫁接果树,给牲口接生,以及观察天象。后来,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他的生活再也不得安宁了,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猎枪都瞄准了他,造反派拉着他到处游斗,说他是蒋介石的孝子贤孙。游斗的时候,乡亲们又是喊口号,又是丢石头,有一次,一块石头砸在他的额头上,缝了十一针。还有一次,一个小伙子踢断了他的腿……
“那时侯,人们怎么变得那么狠哪?”我问道。
“着魔了呗。”不知什么时候,秀大妈站在了我们身后。
“也不都那么坏,你们秀大妈就在我饿得要命的时候,偷偷给过我玉米饼子吃,那要是叫造反派瞧见,非炸了锅不可,弄不好还得斗她一顿。”房三爷说。
“斗您的那些人,现在要是遇见您,是不是特别不好意思?”铁木儿问道。
“有啥不好意思的,跟没事人一样,时不常还老是招呼三爷给他们瞧病、给他们的牲口接生什么的。”秀大妈忿忿地说。秀大妈还告诉我们,现在的房三爷名气老大了,因为他抗战时亲身参加了几场大的战役,许多记者和历史学家都来找他打听,回去以后就拍成电视或写成书。这样一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