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月底还不足五天,所以人都以为援军一到北方势在必得,唯有秦家恐生变故。果然,援军七万人途经丹穆时因为闹了一场鼠疫,尽数折在了丹穆。
而此时的边疆却是一片萧条。
莫子西拔下了肩头的箭,晃晃悠悠站起来,淡淡瞥了一眼身后尸横遍野,只是嘴角扯过一丝讥笑,他看着吉达利,艰难地开口道:“望、可汗、给个痛快。”
吉达利看着莫子西满身伤痕,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他痛苦地闭上眼,朝莫子西行了匈奴最高的跪拜了,嗓音沙哑:“莫将军,对不起。”吉达利强行拿起剑,刺入莫子西的胸膛。
莫子西捂住胸口温热的地方,那里有没写完的信,和破碎的玉笛。
对不起,秦尧。
吉达利替莫子西合上眼,将自己的皮裘盖在他身上。吉达利抬手朝身后的匈奴示意,喊道:“撤出缃国!”
这不是对缃国的让步,这是对一个英雄的崇敬。
这天,雪下的分外大。
皇上收到了三封辞官信。
秦舜蔚写得很啰嗦,苦rou记打到亲情牌,絮絮叨叨地害怕皇上不答应。
秦尧的只写了几句诗。
“无意帝之江山,唯愿随君归乡。”
倒是莫子西写了许多。
“狗屁皇帝:
当你看到这封的时候老子八成凉透了,我猜你是不是要污蔑我谋反然后把秦家诛九族?我本以为你同那曦国后主不同,没想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此番的意图你想必都知道,秦舜蔚不是那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清楚秦舜蔚想造反这天下就早已是我秦家的了。放秦家一马,就当是看在秦家不但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上。
还有,我死后你也给我辞了官吧,要不然史记上又要有这浓重的一笔,你也丢不起这脸。
行吧,就这样?
——莫子西”
读罢,皇上起身不动声色的抹去了眼边的泪花,算计了一辈子却让别人早已看清。
公公拱手道:“皇上,莫子西谋反的伪证已经备好了,奴才这就遣人去搜查?”
“不必了,秦家的官都辞了吧。明日摆驾去瀚哲寺。”
那年皇上亲手抄写了一份忏悔佛书,在北疆雪中跪着烧掉了。
秦尧知道了莫子西已战死的消息,连夜驾马赶到了北疆,所以人都没敢动莫子西的尸身。那日雪格外大,所有鹰都在空中悲鸣,莫子西的血染红了身下的雪,像是一盏怒放的红莲。
秦尧被秦舜蔚搀扶着才没有倒下,苏氏竟已是哭晕过去,秦舜蔚也满脸是泪。
“子西?醒醒好吗?子西……”秦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尽管并不自然,他多么希望这只是莫子西的一个玩笑,他还会站起来抱着自己喊“阿尧”。
秦尧拍去莫子西手上的雪,他看清了莫子西怀里紧紧握住的碎片和信。
信里的纸条也被秦尧展开。
“无别子西。”
“对不起,秦尧。”
秦尧闭上眼,颤抖着手从袖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凌乱地写着一句话。
“愿阿尧能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