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似乎一直很能沉住气,不紧不慢地将捡起的爆米花丢进来,祁白露看着他的手在面前晃来晃去,心想还有一点了,这漫长的十分钟还没有结束,好在爆米花快要捡完了。
他们这么俯在地上,如果有人突然走进来,或许还以为他们在偷情,换两个人在这个场合,可能当场就干柴烈火搞在一起了,但他们在一丝不苟地捡爆米花……
快了,就还有一点,最后一颗玉米花孤零零躺在地毯上,就在阮秋季的脚边,祁白露伸手去抓,像要抓一颗白棉花糖做的星星,但那颗星星倏尔被云层挡住了,祁白露抓住的变成了阮秋季的手。
有那么一刻,祁白露耳边的杂音全都消失了,电影里的那个世界变得离他很远,他抓住的是一只真实存在的、温热的手,阮秋季的手掌盖在那颗玉米花上,仿佛那是从宇宙的外太空丢来的一颗神奇种子,他们要扑上前争和抢。祁白露像被烫了一下,连忙把手拿走,但阮秋季迅速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牢牢按住了他的手。
祁白露没有抬头,但是他知道阮秋季在低着头看他,两个人的额头几乎就要碰在一起,祁白露一抬头就会撞上他的下巴。阮秋季的手指慢慢地插进了祁白露的指缝里,钉住了他的手掌,这个动作性暗示的意味太浓厚了,祁白露看着他的手指嵌进来,他第一次几乎动摇了。
借着投影仪幽幽的一束光芒,阮秋季盯了一眼祁白露锁骨下面的第一颗扣子,如果就从那里开始,伸手解开,让他的衣服滑下肩膀,就让他从这一刻开始被剖开,从内到外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阮秋季看着他泛红的耳朵,他被长睫毛挡住的眼睛,如果他从这一刻开始吻住他。
阮秋季的目光骤然变得漆黑深沉,喜怒难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看到祁白露的后颈处赫然有一圈很深的牙印,不仅如此,还有被重重吮吸、啃咬才会留下的淤青,虽然颜色变淡了,但还是提醒了他这具身体发生过什么,很显然,这是一个刻意留下的宣示主权的记号。
阮秋季不动声色地看了片刻,忽然身体后撤,松开了祁白露,他站起来将最后一颗爆米花放回去。祁白露怔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收手了。他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祁白露也站起来,抬头看着面前的“君子”,阮秋季把爆米花拿走,说这个不能吃了,你还想吃吗,祁白露说不用先把电影看完吧,阮秋季自然说好,于是他们又坐回去看电影。
祁白露拿着冰凉的石榴汁,慢慢安定下来,他稍微有点走神,不过很快又被剧情重新拽了进去,阮秋季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但他的情绪全都收敛了起来,便显得有那么一丝冷意。
激情戏已经收尾了,女主角透过虚掩的门缝,冷静的眼睛跟他对视,她像是一个局外人那样看着他承受苦难,但她并不是完全地冷漠旁观。她对他有同情,有怨恨,她只是像糖人那样黏在那里动不了,她救不了他,也无法加入他们。
之前祁白露在戛纳接受采访,记者问他为什么会接受这样的大尺度戏份,在拍摄中不会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剥削和利用吗,又是怎么理解这段戏的。这样的感受祁白露当然有,而且很强烈,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段演得那么好,到底是不是因为他投入进去时,想到了郑昆玉对他做的那些事,他记得自己被他折来折去的角度,甚至记得每一个细节。
理解也很容易,他在电影里没有名字,也没有交代家庭和过去,因为他纯粹是她臆想出来的,一个聊以□□的替代品。他是她对异性长辈的□□的投射,也是她在权力压迫之下变形的玩偶。总之因为《露水夜奔》的剧情过于大胆,导演一开始就被骂得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