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凭云一愣,“你想说什么?”
楹娘不答反问,“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吗?”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楹娘不理他,自顾自地往下说,“几千年前,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她的目光穿透林凭云,变得悠远,“那时候,我还是一株树。有一天,他来到我的树下,第一眼看见他,我就喜欢上了他,人类说,这叫一见钟情。”她的目光柔和下来,“两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看见了他。他的脸还和几千年前一样,我化了阵风,把他摄了来。”
两年前?
林凭云心中一动,她说的莫非是梁国的太子萧统?
夜风吹在楹娘的脸上,凉凉的,凉了她的泪,却热了她的心。她的心里像拱动着一团火,随时要喷涌而出,烧了天,烧了地,烧了她自己。
“我不想再次失去他,”楹娘继续说道,“不想再和他分离,我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林凭云耐着性子听着,想要听听楹娘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他总是生病,总也不好。我用尽了一切办法,却只能看着他一天天衰弱下去,直到五天前……”一想到萧统临终时的模样,楹娘的心一阵刺痛,眼泪再次汹汹而出。
使劲一抽鼻子,楹娘望着林凭云凄楚一笑,“你不是问我为何要害你的小童吗?因为我想要他的身体。”她的表情冷凛孤傲,像个君临天下的女王,“我要他的身体装心爱之人的魂魄,那个人的身体太弱,不能再用了。”
林凭云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说……那个人死了?”
楹娘笑了,两串眼泪簌然而落,“对,死了。”
“所以,你要把他的魂魄安进我的小童的身体里?”
“没错!”楹娘直认不讳。
没什么可怕,可隐瞒的了。别说复活萧统,只怕今日她自己都要灰飞烟灭。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林凭云问。
“与你何干?”楹娘傲慢拒答。
林凭云并不动怒,“可是叫萧统?”
楹娘一怔,随即释然,梁国国君贴了两年的皇榜,梁国人差不多都知道太子失踪之事了吧。所以,这个人知道萧统失踪也不稀奇,“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只问你是与不是!”
“是!如何?”
林凭云点了点头,“是,我就更有理由收了你了!”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认,梁国太子萧统就是被对面的树Jing摄走的。
“你觉得你对那个人的是爱?”他淡声问。
“当然是!”楹娘满面傲色。
林凭云摇了摇头,“不是,那根本不是爱。”他说,“那是占有,你只是想占有他。”
“你胡说!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他!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他!”楹娘嘶声反驳。
“执迷不悟。”林凭云嗤的一笑,扭脸看向别处,“爱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是牺牲,是成全,是为对方着想。你一阵风摄来萧统,可曾问过萧统是否愿意?这两年来,萧统可曾有说过一次喜欢你?”
楹娘的目光,在听到林凭云的话后,有一瞬的思量与落寞。
这思量和落寞,被林凭云一分不少地看进眼里,“没有吧?萧统从没说过喜欢你吧?所以,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你一厢情愿。那根本就不是爱,你也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第50章 《甘酪泉》[13]
楹娘脸上的表情在林凭云的话语中,变得慌乱、无助又凶狠,“你胡说!”
她不住摇头,一声比一声大地斥责林凭云“胡说”,仿佛如此,便可否认掉林凭云所有的指控,便可让自己的“爱之论”压倒林凭云的“非爱之论”。
她对萧统的爱,就是真爱!
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爱萧统的人了!为了让萧统好起来,她一次次下山给萧统买药,都是最好的药,这难道不是真爱?
她把石壁后的小小洞天布置得比仙境还要美丽,只为能让萧统的心情好一点儿,这难道不是真爱?眼见萧统一日日衰弱下去,她心如刀绞,彻夜难眠,这难道不是真爱?
如果这些都不算真爱,那还有什么配算真爱?!
楹娘拼命地叫喊着,否认着,越喊越生气,越喊越激动,美丽的脸已然狞若恶鬼。喊着喊着,一团蓝紫色的光从她的背后爆发出来。
那光迅速变大,渐渐罩住她全身,她整个变成了一个蓝紫色的发光体。楹娘的头发原本就长,在光晕生发出来时,她的头发随着光晕的变大迅速滋长,最后竟至等身。
楹娘和林凭云隔空对峙时,便有山风。随着楹娘身上光晕的变大,山风越刮越大,到了后来,山风吹过钟山的山间,无数枝叶发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大得有如惊涛骇浪。这惊涛骇浪中,还夹杂着数不清的鸟啼兽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