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跟着起了个大早,晨练起来。不一会儿,守门的差役来报,府衙门口来了一行人,说要见苏大人。
苏轼正跟着樊玄子打拳,声音有些喘,他说道:“来者何人,这般早,先请到偏厅吃过早饭,待我晨练完再见不迟。”
那衙役面露难色,看了看樊玄子,又看了看苏轼,看出些端倪的苏轼停下晨练,说道:“有话直说,来着何人?”
衙役见大人指示,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苏轼耳边回了话,他不知道樊玄子耳尖,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那句话是:“大人,来人自称是您家眷。”
樊玄子刚将拳打了出去,一阵风呼啸而过,好拳!他收了拳头看着苏轼,但见对方脸色一变,招呼了樊玄子一声,只说自己去去就回,便与那衙役匆匆而去。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樊玄子摇头:“这老小子的正妻过世多年,来的必定是妾室,他一个当世名人,谁不知他有几个妾室,那为何要隐瞒老道我呢?”
为了让蔡云英能体面出嫁,樊玄子在杭州城中租了一个小院,因为还未赎身,云英只得还是住在竹里馆,但今日过节,跟妈妈告了假,在小院中准备中秋晏。
可惜,素问来不了,不然这该是一个多么记忆犹深的中秋之夜。蔡云英跟绿绮这么说着。
时近午时,还不见苏轼的人影,绿绮不经意间说道:“姑娘,我去前院看看,苏大人怕是快到了。”沉浸在制作饮食的乐趣中的蔡云英头也没抬便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绿绮便回来了,在她身后的还有樊玄子,还未进门,便听见他乐呵呵的声音传来:“云儿,闻着挺香哩,我这徒儿随我,学甚都快。”蔡云英从小被樊玄子夸习惯了,但这拐着弯自夸的,她倒是少见。
准备的基本完工了,剩下的便是看火的活儿,蔡云英便交给绿绮了,请樊玄子在正堂等着,自己回房收拾了一下出来陪师傅聊天。
“师傅,子瞻呢?”
“他,今日怕是不来了。”樊玄子喝着茶,淡淡道。
“师傅,别说笑了,他是不是让政务缠上了,需晚些来?”蔡云英自是不信。
看着她一派天真模样,樊玄子将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蔡云英不以为意:“子瞻有妾室这众所周知,来了也不奇怪,他定会陪我过中秋。”
“云儿,你甘愿为妾室么?即使那个与人共享的男人是当代大儒,你也甘愿么?”
其实这些话樊玄子早该问的,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甚么现在才想起来要问。或许是今早的事情提醒了他,这个男人虽然没有正妻,但他总是有妾室的。
“当然不愿意,可子瞻是要娶我为妻的,不是妾室。师傅您多心了。”
“是么?既然你两都商量过了,那末为师也不多说,我呐,就等着吃我徒儿做的大餐。”樊玄子美美地笑着,蔡云英笑盈盈地给他添茶。
然而樊玄子低头喝茶时却是皱了皱眉头,一副戒备的神情,抬头与蔡云英聊天时又是恢复了方才的神情。
未时,苏轼派人来报晚上吃饭时会增加一人,蔡云英心中被敲打了一下,脸上却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说:“瞧,师傅我说的没错罢,子瞻一定会陪我过中秋的。”樊玄子不忍心道破,跟着附和。
酉时过半,苏轼的车驾来到小院,绿绮在门口候着,而在他下车后,一双浅粉色的鞋子映入眼帘,绿绮脸色微变,苏轼见了打趣道:“绿绮,平日里你似淡如秋菊,今日却似冬梅,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你了?”
绿绮淡淡施了一礼,并不答话,这时一个清雅的声音传来:“子瞻,这位是?”
苏轼介绍:“这是绿绮。”
三人进了小院,樊玄子已在桌前等候,苏轼问:“道长,云儿呢?”
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声音传来:“我来了,来了,烫,烫,烫,快绿绮......”绿绮早就看出异样,没等她说完便接了过来,这时蔡云英才有功夫抬起头,却是与一个温柔的目光撞上了。
那是一双好看的眉眼,弯弯的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带着点好奇,于是她也打量了对方:浅绿色的长裙,白色发簪,简单绾了起来,妆容很淡,身材消瘦,看上去约莫三十上下,那人朱唇轻启:“想必是蔡娘子罢。”
许久未听过这个称呼了,蔡云英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笑着道:“子瞻,这位是?”
“这是朝云。”苏轼简单说了四个字。
两人亲切问好,一同赏月吃饼,气氛还算融洽。趁着樊玄子和苏轼交谈的空挡,朝云跟蔡云英做了更详细的自我介绍:“蔡娘子,我本姓王,出身贫寒,流落风尘,十二岁时,子瞻抬爱替我赎了身,教我读书识字。若不是子瞻,我这一生不知飘落何方。”
原来,她的际遇与自己这般像。
蔡云英方才还闪着光的眼神变得黯淡了些,当是时,月正当空,众人都喝了些酒,清风拂过,云英看得分明,朝云在说这话时,目光中闪过的光芒,那弯弯的眼睛里,有今夜空中那些黯然失色的星空。
第1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