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此种种,可见傅黛君略带巧合和诡异色彩的梳理,漏洞颇多。
“幸而苍天有眼。”拂夏遵从圣意,接着陈述道,“皇后娘娘见奴婢默许,便命卉云姑姑将事先预备好的一块对鸟隐花金丝锦和针线交给奴婢,呆在椒房殿内缝制巫蛊娃娃布偶。当时恰值午休时分,奴婢故意慢慢着手,挨到皇后娘娘乏了,命奴婢自己一个人先做,由卉云姑姑服侍着进内室小憩片刻。奴婢打起十二分精神,眼瞧着皇后娘娘卸下冠戴之际,将戴在左手腕上的千瞳绛珠万花镯一并褪下交与卉云姑姑,心里便渐渐有了主意。许是知道皇后娘娘醒后还会旋即戴回手上,卉云姑姑接过千瞳绛珠万花镯之后,并不见她收入首饰盒中,而是随手将镯子搁在了殿内摆放琉璃花樽的台案上。”拂夏声情并茂地描绘着她在情急之下心生一计的前后经过,“奴婢瞅准卉云姑姑伺候皇后娘娘小睡、殿内别无旁人的时机,偷偷靠近台案,拿起千瞳绛珠万花镯,用头上银簪撬下镯子正中间那颗乌孙赤钻,然后将镯子放回原处,把赤钻缝进巫蛊娃娃的身体里,以期东窗事发之日不至连累昭仪娘娘无端被冤......”
因关键珠宝遗失而致太皇太后亲赐的宝镯毁坏,对椒房殿主仆诸人而言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大事,诸如请宫中珠宝匠寻来合适的宝石加以修补等环节,论理都该隐秘进行,此事椒风殿里的小宫女从何知晓,且一口断定丢的是镯子正中间那颗赤钻,而非左右两颗之一?
“拂夏,你怎么说?”待倾听完发妻的一番辩解,刘欣转而好奇起拂夏的答辩来。
但疑问接踵而至。
☆、危月燕
椒房殿主子遗落的贵重物品,为何偏偏让椒风殿里的小宫女给捡着了?
“诺。记得这个月初三的午后,卉云姑姑将奴婢领进椒房殿面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以奴婢全家性命相要挟,强逼奴婢制作诅咒太后娘娘、陷害昭仪娘娘的布偶道具。奴婢当时进退维谷,情知即便不从,家人性命不保自不待言,皇后娘娘很有可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还会另寻他人做这件事。无奈佯装顺从,绞尽脑汁寻求破解之策......”
正在苦思冥想,却听拂夏一语道破玄机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呈上的这只千瞳绛珠万花镯,正中央那颗红色的宝石绝不是真正的乌孙赤钻,多半是鱼目混珠之物......”
“你这贱婢竟敢......”傅黛君作如梦初醒状,为避免刘欣对自己的误会加深,忙怏怏自认道:“臣妾不敢欺瞒皇上,镯子正中央红色的宝石,的确不是乌孙赤钻,原来那颗被臣妾不小心给弄丢了,殿内殿外哪里都找不到。因是太皇太后亲赐之物,为免她老人家怪罪,迫不得已,臣妾只好偷偷拜托皇家珠宝匠照着乌孙赤钻的外观,以赤碧玺仿制了一颗模样类似的给镶嵌上去。谁曾想臣妾丢的那颗赤钻,居然被拂夏这贱婢,当然,也极有可能是昭仪手下的撷枝,或者椒风殿的其他什么人捡到,塞进布偶肚里,企图构陷本宫,真是令人防不胜防。恳请皇上彻查此事,严惩宫中居心叵测之人,还臣妾一个公道!”
乌孙赤钻形状微小无比,掉落之后极易与周遭环境中的砂烁尘埃混为一体,肉眼识别尚且困难,被人发现然后捡起更是难上加难,椒风殿里的小宫女是如何成功做到的?
“皇上,这贱婢信口雌黄,臣妾对天发誓,此前从未唤她进过椒房殿,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言,对了,恐怕是昭仪教她这样说的......”傅黛君见拂夏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将时间点精确到了“这个月初三的午后”,顿时心生某种非常不详的预感,觉得自己仿佛再度落入了董家兄妹的圈套,忙果断出言加以驳斥。
按照傅黛君的说法,戴在她左手腕上的千瞳绛珠万花镯,不久前刚遗落了一颗贵重的乌孙赤钻。谁曾想,这颗小小的红色珠粒辗转至拂夏手中,被藏进巫蛊娃娃体内,眼下随着拆解人偶而重见天日。如今镯子中央这颗看似与左右两颗赤钻无异的宝石,不过是用来充数的高仿品,其原材料为身价无法与赤钻比肩的赤碧玺。拂夏所谓“鱼目混珠”,其意正在于此。
“回皇上,恕奴婢直言,皇后娘娘对事实真相有所隐瞒。”拂夏叩首应道。
“你虽整日在本宫近前服侍,本宫却不知道你身上竟承受着常人
下来,双手捧至天子御前。
“你说你的便是!”刘欣斜眼觑了觑凤眼圆睁的傅黛君,用目光鼓励拂夏继续往下讲。
不知拂夏是否认同皇后的说辞呢......
刘欣将镯子拿在手上端详,果如董贤所言,镯子表面镶嵌的各色珍宝虽多,但终究要数占据了左、中、右三处最为显著位置的三颗乌孙赤钻“鹤立鸡群”,借助周边其他宝石的紧密环绕,大有众星拱月的态势。不过,话说这千瞳绛珠万花镯上三颗赤钻一颗不少,那这布偶内部多出来这颗又作何解释呢?
“皇后实在不必急着起誓。先等拂夏把话说完,再议不迟。”刘欣深叹一声,并不理会傅黛君苍白无力的辩驳,抬了抬手,示意拂夏不用介意皇后气急败坏的插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