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杨关收到一个探监申请,是一个叫姜砺的人,职业栏填了学生,关系栏里填了同学,探监理由是“马上就到李江生日了”。
杨关便对李江说:“一个叫姜砺的人过来看你。你跟他很熟?”
李江关了也有近两个月了,这是首个来看他的人。
“这是我从前带过的本科生。”李江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又问,“他到了吗?”
“到了。”杨关打开李江牢房的门,领着他去另一幢楼的探监室。
一路上李江都很沉默,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
姜砺是一个高个的年轻人,样貌很出挑,不李江的五官那么柔,姜砺的面部线条很硬朗,眼窝很深,穿一件黑红的格子大衣,坐在把破椅子上,也不影响他的英气。
正如李江,一身奇丑无比的囚服,也很好看,他在外面罩了件自己的风衣,脖子上还是那条灰蓝围巾。
杨关在角落的办公桌后,监督探监的全过程。
李江在玻璃后坐着,手里举着听筒。
姜砺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李江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你在监狱里过得应该特充实吧?是不是他们每天都排队上你?”
“差不多吧。”李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知在开心什么东西,“有时候不排队,他们一起上。”
姜砺道:“这么死真是便宜你了。”
杨关越听越觉得姜砺这小子不是来探监的,分明是来寻仇的。
李江慢条斯理道:“姜砺,你大可以随便犯点事进来,在监狱里把我乱刀砍死。可惜你不敢。杀人就得偿命。我杀了孟川,我就给他偿命。你连替他报仇的决心都没有。我能为了他去死,你能吗?”
姜砺气得脸色狰狞如恶鬼,怒道:“明明是你杀了孟川!你真他妈的是个神经病!”
李江平静道:“是你们杀了孟川,亲手毁掉孟川的正是你们,而我只是拯救了他,仅此而已。”
转而,李江微笑着说:“姜砺,我很好奇。你们晚上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听到这句,姜砺惨白着脸,嘭的把听筒挂了,摔门出了探监室。
杨关听不到李江在隔音玻璃后说了什么,但隐约觉得这很重要。
杨关去取录音,还是件比较容易的事,傍晚他就知道了李江和姜砺的全盘对话。杨关左思右想,瞎琢磨来瞎琢磨去,老感到李江的案子没那么简单,其中必有重大隐情。可李江就像个蚌壳似的,杨关死活撬不开他的嘴。
杨关也纳闷自己是中了哪门子邪,竟对一个死缓犯的案子如此上心。本尊都不想翻案,牢头却愁得脱发,这叫什么事儿啊。
杨关一愁便愁到了过年。七里河的犯人乱哄哄地准备迎新晚会,届时省里的领导也要来视察一番,没人想出岔子。
七里河丢了脸,里头的犯人也别想这个年过得舒坦。有很多平时表现良好的犯人都要上去表演,演得好的,没准能有个减刑的机会,几个月,甚至几年,蚊子腿再小也是rou啊。
因此竞争还挺激烈的,而且大多是“文化人”的竞争。这些人总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站上台也不怕怯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