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真是拿他没办法。
两只手环过他的肩膀,我把他的脑袋摆正,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想要怎么样?”
他的眼里还蒙着一层水膜,眨了一下眼,水膜化成泪珠滚到我手上,凉凉的,像一滴雨。
“我要亲哥哥的嘴。”
“哥哥不让就算了。”他破罐子破摔似的加了一句,语气压抑者一股决绝。
我抬起手,用手罩住他的嘴,手心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碰。
然后放开他,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权当满足他的要求。
“看,亲了啊。”
温酉瞪大眼睛,瞳仁如同暴雨中的浮萍,剧烈地颤抖着,像是被我的举动惹怒了,浑身的毛发悚立着。
“你怎么可以这样!”
“酉酉,乖。”
我把他搂住,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用气音在他耳边悄声耳语,像是分享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等成年之后,干什么都可以。”
小时候我们玩捉迷藏,趁着抓人的孩子闭眼数数,我总会带着温酉远远跑开。
有一次我们藏到一个充满樟脑气味的大衣柜,手脚相贴,温酉被灰尘呛得想咳嗽,我轻轻捂住他的嘴,对着他的耳朵说:
“不要出声,出去之后怎么咳都行。”
他唔了一下,在我的手掌里无声地咳着,我转动身子,前胸贴在他的后背,让他能舒服一点。
结果我们还是被抓住了,因为温酉停止咳嗽了,想应我一声的时候,猛地吸了一口灰尘,爆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让他和我一起玩捉迷藏,同时每次打扫灰尘遍布的工具房也没有他的份。
我不确定缓兵之计能不能让温酉罢休,但是这就像在兔子眼前吊一只胡萝卜,让它前进,又不让它碰到,至少有一些效果。
果然,温酉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慢慢安静下来,然后低低地问:“哥哥在骗我吗?”
“不骗你。”我和他拉了勾,拇指相贴的那一刻,看到温酉由心而生的笑容,我心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容易生起鬼迷心窍的爱恋,相信虚无缥缈的谎言。
谁曾经不是少年,谁没有尝过荷尔蒙和激素结出的果实。我希望给温酉一个缓冲期,等待果实自然落地,然后被现实分解。
他模糊了亲情与爱情的界限,甚至想要混为一谈。当他长大的时候,厘清了二者的界限,就会抽身而出。
到那个时候,约定就不是约定,谎言也不再是谎言。
我又开始回味早上的绮梦,决定把它封存在记忆的死角,让它慢慢腐烂。
温酉是我的弟弟,只能是我的弟弟。
这时我还没意识到,在不久的将来我就会与之背道而驰。
忽然,我感觉温酉在我怀里小小地挣了一下,神色有一些赧然。
“怎么了?”
“我想去卫生间……换一下……”他按住小腹,红晕蔓延到脖子。
在得知温酉的特殊身体状况后,我去网上看了一些生理知识,知道月经期间卫生巾要经常更换,于是和他说:
“去吧,我下点面给你吃。”
看到温酉噙着笑从我的房间离开,我到厨房洗锅洗碗,看到冰箱没有时蔬,只好打了两个蛋。
我用锅铲把温酉爱吃的溏心蛋放到面条上,端起两碗面放到桌上,听到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擦手后拿起来看消息,我发现是罗一峰发的。
【小山峰:辰哥,今晚聚一聚?】
【温:不去。】
罗一峰是我的高中宿友,又是同一个学习小组,当初我们关系挺好。但温酉不会做饭,晚上留他一个人在家难免不方便。
【小山峰:傅思咏王浩他们几个都来,还有程薇。】
【小山峰:程薇这次难得来了,你应该有话和她说吧?】
我按熄屏幕,对上了自己的眼神,有些话是该说清楚了。
【温:时间地点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