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小流量进了巨礼之后便觉得自身事业如日中天,再加上有了方思远这层关系,公司上下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鲜少有人讨论二人的关系,但是众人也都心知肚明,可惜不过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蒋映与妻子也是好久不见,若不是儿子突然打来电话,他想这辈子可能不会再见面了。那天刚下飞机,他便急急地往医院赶,儿子生意繁忙,不可能一直陪着,所以雇了护工。
待到妻子悠悠转醒,看到眼前人之时,还真以为自己没有挨过这命中一劫,悄悄掐了自己一下,有了平日的疼痛,才知晓自己又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蒋映跟妻子原先也是如胶似漆,但因为老戏骨自身职业的特殊,年轻时经常会与女演员有合作,那会儿的艺术情Cao更为高尚,蒋映多少有些自矜,觉得艺术便是艺术,用有色眼镜看待是对艺术的亵渎,但是妻子却不这样认为,生下孩子之后便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丈夫与当时的女演员打得火热,满腔妒忌在沉默之中积压已久,对蒋映的意见更大了。
直到二人都受不了这样压抑的家庭环境,女人才决定带着儿子远走他乡,本来父子之间见面的次数就少,长年累月生受着妻子的谴责,父子之间的龃龉更深了。
蒋亦茗心想,要不是母亲这次病的严重,他可不愿意让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来,因此也是能避则避,尽量不打照面,省的尴尬。
妻子沉疴多年,因为年轻时负气出走,期间蒋映也曾来看过几次,但是后来眼见妻子态度犹如寒冰,见自己如见毒蛇,唯恐避之不及,也不愿多来了。
这次来了之后,妻子倒是态度不错,也许是预感到了什么,也就不愿同蒋映多置气了。
“你这次来要待多久?”,女人问道。
“怎么?这么不欢迎我来?”
“不,只是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来这边”
蒋映转了转眼睛,却不知该如何开展这个话题,如果太过突然,只怕她不会同意,对她的病情不利,仔细斟酌之后还是决定缓缓再说。“阔别多年,来看看你近况如何”
“呵,这话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蒋映也深感自身的托辞勉强,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突然来访,“我最近不忙,来度假,顺便来看看你”
“呵,顺便来看看?真的有这么巧,我刚住院你就来了?”
“确实挺巧”
叶萍不想跟他再多费口舌,她现在多说几句就觉得累,应付应付别人就觉得困,她自己也知道身体是每况愈下,但还是一直对每个明天抱有希望,她对人世间的美好还是有所眷恋,有时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也会想,年轻时太过于意气用事,很多事情都没有到了不可转圜的地步,可是因为年轻气盛便搞砸了很多,让结果无法更改,旧人无法再和好,破镜无法重圆。
悔恨吗?
确实会,要是一切能重来该有多好。她看着眼前这个人,总觉得不真切似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她当然知道是儿子把蒋映叫来的,除了儿子没有别人了。可叫来又有什么用呢?是觉得自己没有多少天了,见最后一面的吗?
平时蒋映也就只待一两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外面溜达,他知道妻子不愿意同自己多说话,所以有时就减少看望的时间,省的又惹她心烦。蒋映终究是不了解妻子内心的想法,他们好像便是这样错过了一生,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蒋亦茗原先不叫这个名字,他的曾用名是蒋昳茗,名字中的涵义不言而喻,蒋映跟叶萍一开始同所有的新生父母一样对孩子都是充满期待的,他们也会在一块想着孩子的名字,本以为有了孩子之后他们的感情会更好,可惜天不遂人愿,越是满怀期待,越是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
蒋亦茗在病房门口看着父母之间的互动,隐隐约约能听到些聊天的声音,他本想把鲜花放下就走的,但是正好到了护士换药的时候,一下子将蒋亦茗暴露在二人眼前。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跟母亲问好,对蒋映却视而不见,他知道母亲怨怪这个男人多年,若不是实在害怕母亲挺不过来,留有遗憾,他决计不会叫这个人来。蒋映深觉儿子的别扭,孩子大了,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不懂事,他自己有了三观,有了判断,对于自己还是不愿搭理。
他推说有事,便起身告辞了,换来的是蒋亦茗的冷嘲热讽,但他也都习惯了。他身形一顿便继续往外走着。
人到高年便越发的思人睹物,叶萍现在无论如何细想年轻时的事,眼眶就会不由自主的润shi,蒋亦茗叹了口气,伸手揩去了母亲的眼泪,而后又低声道歉,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又将叶萍的思绪带回到蒋亦茗的童年。
因着蒋映给的大额抚养费,蒋亦茗的童年确实享有物质上的富足,可惜没有父亲这一角色的出现,多多少少有些孤僻,到他成年之后才扭转过来。他发现自身更愿意同年长的男性交往聊天,西式教育让他对一些事明白的更早,他曾迷茫过一段时间,但是又转化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