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塞满了沙子。
“因为这就只是——”艾玛解释道,“工作,然后取得胜利。胜利是无关乎道德的。”
“所以说,你可以接受给罪犯辩护,但是前提是你自己的辩护策略应该在合法的范围之内,是吗?”阿玛莱特简单地总结道。
艾玛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不是阿玛莱特想听的,但是总而言之,她最后依然回答:“是的。”
“我觉得不仅如此——你看上去还对此乐在其中。”巴克斯医生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把自己的下巴撑在手背上,看上去乐在其中,而那双绿色的眼睛则看上去明亮到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的程度。
阿玛莱特则是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就好像某种庞大的食肉动物注视着忽然出现在他的地盘上的小兔子,或许艾玛的回答真的在某种程度上令他感觉到有趣了。然后他眨眨眼睛,近乎是轻快地问道: “你认为这是一场游戏吗?”
艾玛猛然抬起头来,声音稍有些尖锐:“什么?”
“一场游戏,”巴克斯医生从善如流地帮助阿玛莱特解释道,就好像他生来就可以为对方做出恰当的脚注,“在复杂而艰难的处境之下取得胜利,你服务的对象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过程要足够险象环生——你所需要的也不是沉冤昭雪,而是在极端情况下获得胜利的喜悦。”
艾玛盯着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像是炸毛的小动物,她咬了半天嘴唇,然后问道:“如果我回答‘是’,我会失去这份工作吗?”
她加入律所的时候并不是被阿玛莱特面试的,霍姆斯笑眯眯地包揽了面试的最后一个环节。艾玛很清楚,她要说出的东西放在霍姆斯那里,绝对不可能面试通过。一个律所可不会需要一个过于追求惊险刺激的律师,更不能游戏人生。他们早应该意识到,抱着某种陌生而奇异的激情投入工作是十分危险的,这种激情迟早会烧毁什么东西,大部分情况下是他们本身。
而阿玛莱特只是说:“我已经明白你的答案了。”
“所以,”巴克斯用一种非常善解人意的语气说道,“你留在维斯特兰,只是因为这个城市对你而言足够合适,它有着足够多的 ……罪恶。”
艾玛注视着巴克斯笑眯眯的面孔,他看上去就像是歌德的诗剧里的恶魔角色,让人不自觉地透露出心底最黑暗的欲念来。然后她低声承认道:“是的。”
巴克斯发出一声轻轻地小声,然后转头看向阿玛莱特,声音里有足够多的调侃:“你当时真是给自己挑了一个合适的助理。”
然而其实不是,艾玛通过面试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成为赫斯塔尔·阿玛莱特的律师助理,她只是一头雾水地被霍姆斯带着穿过层层叠叠的办公室格子间,最后在楼层尽头那间有落地窗的办公室里的第一次见到了阿玛莱特。
就是这个时候,她在她的上司这双阴郁的蓝色眼睛里看见了某种隐藏着的东西,彼时她还没想到这与“死”有关。
而此时此刻阿玛莱特向着巴克斯的方向微微歪头,声音依然是那种永远不变的不耐烦,而艾玛却奇异地从里面听到了种近乎纵容的东西。他说:“相信我,当时我也对此一无所知。”
“我看她很合适干这份工作,”巴克斯继续说,他说话的时候凑得有些太近了,整个肩膀都贴到了阿玛莱特的身侧,透着一种奇特的亲昵,“伊斯塔肯定会喜欢她这样的员工,他最喜欢收集奇奇怪怪的下属了。”
“我觉得所有人里唯独你没有立场说这种话。”阿玛莱特反驳道,然后他转向艾玛,说:“你肯定已经发现,我之前并没有仔细介绍我工作的地方的具体情况。”
“我相信你有你的顾虑。”艾玛谨慎地回答。实际上她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阿玛莱特所谓的工作地点并不合法,估计八成是在一个洗白企业下掩盖的黑道势力什么的,据说霍克斯顿有好多类似的企业,私底下实际上都被黑帮控制。
“我也能想象你大概在猜测什么,事实上我必须承认,你的猜测和事实相差不远。”阿玛莱特说,然后,他的声音里或多或少地带上了一些警告的味道,“那你就应该知道,就算是未来你工作的律所是完全合法的,拥有这个律所的公司背景可能也并不完全干净,而你会为很多人辩护,他们中间很可能人人都手染鲜血,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即便这样,你也想要干类似的工作,是吗?”
艾玛注视着坐在她对面的两个人,两个连环杀手,就在巴黎的阳光之下,如此真实、绝非幻梦,又是这样的荒唐。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剧烈得仿佛要冲出喉咙,因为就算是这样没有意识的血肉也知道抉择的时候到了,她做出的选择不仅仅是背井离乡、到陌生的欧洲城市工作,而会实打实地改变她后半生的人生轨迹。
她所追求的东西从未说出口,无论是在父母还是朋友面前都是如此,但是她却对着眼前的这两个人说了,而对方向她许诺的是挑战和胜利,绝非正义和仁慈,这——
“当然。”艾玛回答道,感觉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