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深,椋泽背靠着阳台围栏,垂敛的眉眼间,墨色翻滚。寒风穿拂而过,微颤的指间,烟头落下零星焰火,他猛然抬头深吸一气,冰冷的气体毫不客气地涌入心肺,与尚未吐出的烟雾剧烈冲撞,呛得人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椋泽忍不住想起了今早入眼的画面。
锈迹斑斑的邮箱,被血浸染的情书,刺鼻的腥臭,以及凝住的一颗——不再跳动的心脏。
那一刻,无论什么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堵噎在他喉间的情绪。愤怒、恐惧、厌恶,亦或是无力的坠落感?
不,他什么也没想,他只是漠然地,注视着那封无名的情书,以及那颗,无名的心脏……
真的数不清了,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在椋泽身边出现的人,似乎从没能停留太久,而心大的人,也没注意太多。
直到某一天,毫不特殊的那一天,仅仅17岁大的少年,在回校找书时,看见一向和蔼可亲的班主任—— 一位刚毕业不久的研究生,被一个高大强壮的男生踩在脚底,扭曲破碎的眼镜就和它的主人一般,残破不堪。
而那个男生脱口而出的,嫌恶不屑的话语,阻止了椋泽即将跨出的步伐。
那个男生说:“偷男生内裤的就是你吧。”
一开始听见这话,椋泽并不怎么相信,但沉默不语的老师背叛了他的信任。不过这不是重点,毕竟这听起来,也不关他什么事。
紧接着,又是几句话飘进了椋泽耳中,彻底颠覆了他十几年的认知。
那个男生说:“阿泽的东西你也配碰?!连我都只敢舔他的鞋!你要是管不住下身的脏东西,我不介意帮你废了它!”
椋泽很懵,他下意识地拒绝相信那个阿泽是说的他,但转身离开的男生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那是他同班同学魏忠的脸。
刚刚一直背对着他,一时竟没有认出人来。
椋泽的脑中混沌一片,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滚欲出。他就那么看着,看着魏忠离开,看着班主任佝偻着背勉强爬起,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看着四周终于再次沉寂。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厌恶地皱了皱眉,僵硬了一下午的身体别扭的很。他踢了踢身旁的灯杆,心中的决定清晰明了。
第二天,这个班,这个学校,乃至这个城市的人——那些疯狂痴迷爱恋着椋泽的人,他们没能再看见日复一日前来上课的椋泽。
他已经退学了,并且决断地离开了这个城市。
将近十年的时光飞逝而过,26岁的椋泽终于无力地妥协,离开那个城市的决定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以往正常宁静的生活被证实只不过是虚幻的假象。那些原本或潜藏或明面出现在他身边的变态和疯子,终于忍不住,撕开了虚伪的假面。椋泽惊讶地发现,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带上了相同的欲望。
猎人们拿上了最好的弓和箭,可怜的猎物,终将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