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华丽冒险的开端往往不需要缘由,随心所欲地往东走就好。他们被城市的玻璃罩子压抑得太久,几乎忘记了自由的野性是何等滋味。
中途没有耽搁,音乐的鼓动不停,他们就一直在路上,唯一一次停下是在服务站买了两瓶水。
到达邻市的海滩时,夜色刚刚降临不久,徒留一层稀薄的靛蓝。更深沉的底色如墨般泼洒着,星子很淡很淡,rou眼有些难以分辨。
停完车,沿着海岸线边的小路缓缓散步,愈是靠近海,温度便一节节降下来。
奚寒呼吸着咸涩的海风,耳边是起伏不定的浪chao声。
“小时候我对海有种很浪漫的幻想。”奚寒的声音似乎也带了些chao气,“我喜欢蓝色,以为会看到清澈的、只倒映着天空的海水。”
他笑起来,“后来和朋友来过几次,发现我们附近的海都是泥浆色,灰扑扑的,落差太大了。”
林遗冬的风衣鼓动着,扬起的衣摆不断起落,他笼住奚寒的右手,“确实,所以得晚上来,就像现在这样。”
相携走在柔软的沙滩上,留下一长串绵延的脚印。
这时候人很少,彼此隔很远才能望见,每个人都模糊了身影,不再有具体的形貌和表情,化作一个个天地间的灰点。
奚寒拉着他跑起来,迎面而来的风越过他们的面容和躯体,灵魂似乎也缓慢飘摇了,荡漾在没有拘束的自然中,如同一场旷日持久的私奔。
久久缠绕着他们的社会性正从身体里逐渐流失,不再有工作、困境、汲汲营营的烦扰,不再需要躲藏和忍耐。
“呼……”,奚寒喘着气,步伐渐渐慢下来,两人都感到了疲倦。
林遗冬拉住他,“休息一会吧。”
奚寒已经出了一身薄汗,细密的汗珠垂挂在他的脖颈上,现在他闻起来也是海风味儿的了。
饱含寂静的氛围中用不着拘束,他们借着夜色偷偷接了个吻,在沙滩上坐下来,情意随着触及脚踝的波澜缓缓流淌。
“在想什么?”他出神的间隙,林遗冬轻声问。
一只贝壳搁浅在不远处,月色轻灵地勾勒出它的轮廓。
奚寒用脚尖拨动着沙子,刚刚跑动的时候鞋里溜进去了一些,现在才觉得有点痒。
他偏头靠上林遗冬的肩膀,感受着身侧人的体温,“我在想,如果我们是一部文艺片的主角,现在就应该用一个后拉撤回的镜头。幕天席地的夜色下,朦胧的灯火在远方闪耀,视距越来越宽广,驳杂渐渐失去焦点。风吹得白浪涌动,如同巨兽背脊的鳞甲,海岸边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的发丝蹭过林遗冬的皮肤,触感很是鲜明。
林遗冬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嗓音和缓低沉,“听起来有一点忧郁,但很浪漫。”
“我大概是个内敛的有些怯懦的人,平时很少表达内心深处的想法,因此有句话我一直没有说过。”奚寒任由他抚摸,一边喃喃地低语,带着万分的认真,“但是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学长,我一直在爱你,比我记忆中更久也更深,就像你爱我一样。”
一阵风吹过,将他的发丝拨开,露出饱满的额头。
短暂的沉默后,他被很用力地抱住了。
林遗冬抱得很紧,近乎强势地笼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颈侧,奚寒感觉到他chaoshi而急促的呼吸。
过了很久,林遗冬才松开手。
对视间,奚寒坠入了他饱含喜悦的眼眸深处。
在那双眼睛里,他看到自己虔诚的倒影。
四月的海很温柔,小心翼翼地托举着他们的诉说,徐徐的浪声起伏,如同一首终场的奏鸣曲。
“我爱你。”林遗冬说,语气太深情,仿佛已经在心底说过了千万次。
兜兜转转,互相惦念,直到此刻才卸下全部的不安。
是的,无论相距多么遥远,人生轨迹如何一度错开,他们还是发现了——彼此是终极的答案。
Fin.
完结了。
这个故事的起源来自于和朋友的一句戏言,刚落笔的时候,我没有想到能够写完它。可随着故事的发展,结局好像就自动浮现在脑海里。它就一直在那里,两个很不同的人,走散了,最后又会拥抱彼此。
已经快七八年了,除了短篇和现代诗,我太久没写完过篇幅很长的东西。当然,我在写小说这一点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处处都捉襟见肘。感谢诸位读者的支持和留言,你们很大程度上推动了这篇文的完成。
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