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心里也不好过,在这个时代,他能做到的,也算是难得。可是啊,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王爷,妾身在做宫女时,就从没有要嫁人的打算,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升为管事姑姑,能有间单独的屋子就满足了。
后来Yin差阳错,妾身被指给了你,那时候妾身真觉着天都塌了。不知道王爷能不能理解,好比你盼望的某样东西触手可及时,那件东西却突然被夺走时的绝望。
后来吧,妾身进了府,王爷也对妾身很好。那时候妾身只想着,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于是打算老老实实呆在王爷身边。
以前妾身听说,生活就是一地鸡毛,哪能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王爷有王爷的雄心壮志,这些妾身都够不着。
妾身只是居于后宅的女人,能看到的也只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当妾身这一亩三分地都不能安宁的时候,妾身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
王爷的承诺妾身也都看到了,不管是对魏珠,还是别的。可是王爷,妾身现在身边有了小树,就不得不为她多打算一些。
说句晦气的话,若是王爷走在了妾身前面,妾身与小树,还能在王爷的后宅安稳度日吗?”
胤禛只觉得心被堵得透不过气来,他胸脯上下剧烈起伏,她说的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刺在了他心上。
他们这些儿子们在康熙尚在世时,私下就小动作不断。他不会天真到会以为自己的儿子,在他百年之后还能听他的。
他没有护住她,虽然自认为宠爱,可她在他身边的日子,从来就没得到片刻安宁。
不管在府里时,还是后来搬到了庄子上去。
直到退无可退,最后她只得远走了事。
胤禛上前,猛地把云瑶紧紧抱在了怀里,喃喃地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等着我,以后要等着我。”
他的泪水流下来,滴在她的脖颈里,烫得她的心也跟着牵扯着痛。
寒风呼啸,刮得人都快脱下一层皮,太阳却明晃晃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河边比城里气温更低上许多,云瑶把小树裹得只剩下了眼睛鼻子,亲自把她从岸边抱上了甲板。
姚姑姑指挥下人将行囊箱笼放好走出来,忙上前要接过小树,云瑶说道:“小树轻得很,我抱着进去吧,没事。”
小树手臂紧紧揽着云瑶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放手。云瑶知道她离开了皇太后心里难过,拍了拍她的背道:“咱们上船了,小树想不想看看船里面是什么样子呀?”
小树轻言细语地道:“好。”说完她往下滑,云瑶也顺势把她放在甲板上,牵着她的手正准备往船舱里走。
这时岸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转头看去,胤禛骑在马上,正疯狂朝岸边奔来。到了甲板前他翻身下马,晃眼间就冲到了她们面前。
云瑶看着气喘吁吁的胤禛,把小树交给姚姑姑,说道:“小树你跟着姚姑姑进去,外面冷,我等下就进来。”
平时极为听话的小树扭着小身子,紧紧抓住云瑶不肯走。她见状也没有勉强,对姚姑姑说道:“你先进去吧,小树就跟着我。”
胤禛脸色惨白如纸,兴许骑马太冷,冻得眼尾鼻子都通红。他一直死死盯着云瑶,好半晌才说道:“我在府里坐立难安,做不到不看着你走。我来送你一程,想再看看你。”
云瑶勉强露出了个笑意,说道:“好。”
胤禛仰起头,眨了眨眼睛,重又低下头,如上次见到时,仔细叮嘱着她,再次安排着她的行程,
他嘴里苦意蔓延,问道:“魏珠他们都跟了你去?”
云瑶答道:“都带上了,姚姑姑马氏长兴大妮,还有猫,老马,皇太后都让妾身一并带走了,嬷嬷随后也会来杭州。”
风太大,吹得胤禛眼睛又开始酸涩,他看着安静依偎在云瑶身边的小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十三说,他与福晋都很感激你把小树养得很好,她跟在你身边,他们也能安心了。”
云瑶侧头看着小树,微笑着道:“小树很乖,多谢王爷把她送到了我身边。”
胤禛上前轻轻抱了抱云瑶,揉了揉僵掉的脸,努力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走吧,外面风太大。”
他深深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刻在心中。然后回转身,大步下了船。
云瑶牵着小树,站在甲板上远远对他福了福身,然后往船舱里走去。船收起瞄,船帆升起来,顺水而下离开了码头。
胤禛站在岸边,看着船沿着运河渐渐远去,直到船看不见身影,他还一直久久立着。
孤零零的身影,在寒风中说不出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