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被人弄壞以外的事情動氣不對,上回他和自己借人的時候語氣也是這般咬牙切齒的,所以他要教訓的就是得罪宋季陵的人?
被出言維護的宋季陵轉過臉,對Alpha輕輕搖頭,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又回首朝審視著自己的裴書延道:「確實,以裴議座和我的過節,和事情現在能窺見的程度,不相信我是理所應當的。」
見他壓制住了差點暴起的閔行勝,又仍維持著理性和他討論,裴書延雖然和他政治主張相悖,又有對他身為走私主犯的先入為主印象,也不得不承認宋季陵確實是個相處起來很難令人討厭的存在:「所以,您要怎麼取信於我呢?宋議座。」
「我會離開上議院,不再參與政務。事成以後也不會自宋家所有產業盈利牟取分毫。」宋季陵平靜地說出自己早已想好的處理方式,一旁的閔行勝睜大了眼看他,顯然也是第一回聽聞這些話:「您能查到的獲利,無論多少,我都將其捐獻國庫和慈善機構。這樣您能相信我了嗎?」
裴書延盯著他看了半晌。
「那麼,為免爭議,讓我們擬份協定吧。」裴書延朝他伸出手:「祝你我合作愉快。」
他們在書房擬定書契時,池鏡拉著閔行勝到房子外頭拷問好友到底是怎麼被勾了魂。宋季陵坐在落地窗邊的桌案旁,從窗戶望下去正好看見他的Alpha在和池鏡嘻笑打鬧。
宋季陵溫柔地看著閔行勝,嫣紅的唇彎起,漂亮的臉蛋上愉悅難以掩飾,不曉得的人見了約莫要以為他擬的協定是繼承大筆財產,而非全數捐贈並放棄政治生涯。
已經在自己的欄位落款的裴書延抬起眼,見他放鬆而閒適的模樣,想了想:「確定要就此放棄政治圈嗎?有很多種方法能讓名譽不受損失,想繼續待下去並非難事。」
只要還待在上議院,就算不靠宋家的財產,憑藉政治影響力,宋季陵還是能過著舒服的日子。這點同樣身為上議院議員的裴書延再清楚不過,因此在宋季陵一開始便提出兩者都放棄時,他是很驚訝的。
宋季陵將目光轉回協定上頭,仔細看過一遍後簽上名字:「就算不在上議院,也不代表我就放棄政治了。」
眼前的美貌Omega不解地遞來疑問眼神,宋季陵微笑:「您沒查到我私人經營的出版社嗎?看來我偽造的身份還不算太容易被察覺。」
裴書延微怔,宋季陵的目光在他背後的書架隨意逡巡,指著幾本裴書延曾經公開在報章媒體上推薦過的政治學書籍,信口唸出書名:「敝社出版的書籍都還可以吧,無論裝幀與質量。蒙裴議座的光,拙作銷量頗佳。」
看著年輕幾歲的政敵總算露出今天最失態的神情時,宋季陵笑了:「我想揭發這件事情好幾年了,自然要替自己找條退路。」頓了頓,眼光又飄向閔行勝所在的地方:「但如果不是因為他,或許我畢生也就只把這個選擇當作可有可無的退路。」
宋家只要走私軍火一天,他就不可能讓身為未爆彈的自己和閔行勝公開關係。只有完全確保背後沒有不穩定因素存在,他才能安心投入Alpha懷抱,盡情依偎。
他的父母和弟弟違法亂紀在先,無情算計在後,就算說他這樣是藉機剷除阻礙也好,是自私不顧親情也罷,宋季陵不可能因為一群有著血脈關聯,卻毫無實質情分的家人捨棄真正愛他的人。
在弄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之後,宋季陵不介意為此拋棄所有世人眼裡珍貴的事物,無論那是權利、金錢抑或親情。
裴書延神情複雜地看著他,總算明白了自己為何在上議院時會覺得這男人難纏透頂宋季陵有股自己都沒察覺的狠勁,對自己狠,對他人也是。
而自己就做不到這一點。從他始終無法告訴池鏡真相便能看出來,在這方面他較宋季陵要差多了。
「恕我失禮,這個問題只是出於我個人的好奇。」裴書延在離開書房前站在門口,對著纏鬥數年即將迎來和解的敵手發問:「在您告訴他自己的家庭情況時,難道不會害怕他就此離開嗎?」
宋季陵一愣,失笑地搖頭:「我也是人,是人就會害怕。」
「那您為什麼還要告訴他?」裴書延追問著,像是執著地探究真理的哲學家:「您也是政治系出身,偽裝自己以及將情勢導向利己趨勢,不是課堂上一再提及的處事原則嗎?」
他的語調有些變了,像是激動,又像是真的困惑,更多的則是羨慕。
裴書延羨慕宋季陵有勇氣對他的Alpha說出一切,無論是好事或壞事,而非像自己一樣,只有在懷孕後才想方設法讓池鏡被動接受他實際上並不冷情,而是個撒嬌鬼的事實。
「那是在政壇應對時所需要的原則。」宋季陵回頭看了一眼窗邊,沒見到閔行勝的身影,略帶失望地轉過頭:「行勝是我的伴侶,我的Alpha,我的愛人。」他說到這裡,話音微頓,像是有點難為情,自己笑了:「所以我會告訴他所有事情,用我最真實的樣子面對他。再說,他也承諾無論我是什麼樣子都會愛我。」
閔行勝呼喚著他名字的聲音自樓下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