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师尊将我救回来了?”
“不然呢?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当然是玄清把你带回来了!”陆向真说,“只不过,那缕Jing魂是我强行召回的,他带着你归来之时已是残破不堪,怕是伤到了记忆,连玄清自己都不记得你梦见了什么。”
顾昔觉得自己的记忆仿佛少了一部分,他知道自己从前经常卧病在床,尤其是拜入师门的第一年,很多次醒来,他都是躺在云之衍的床上。
可天诛草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丝毫印象也没有?
“嗨,你不清楚也正常,玄清总是把你丢在山上的吧。”陆向真见他一脸困惑,主动解释说:“那一年里修真界刚刚平息余战风波,我设宴相邀天下豪杰,共同结盟止战。”
原来还有这种事。顾昔想了想,他随戏班流浪的那些年间曾远远见过云之衍与他人交手,这样看来,修真界早年确乎有过一场恶斗。
“来者众多,各门各派缔结契约,也成就了今日之太平,”陆向真微微沉思,“只是山海堂与不动城没有来,一个是杀手组织,一个是元气大伤的颓败门派,倒也于情理之中。”
“这和天诛草有什么关系吗?”顾昔敏锐地直中要害。
“那日药宗大门碧云台新继掌门寒江yin赠礼鹤立烛台一对,”陆向真说,“因其有安神养梦之效,我便将此物转予了玄清,便是在那对烛台之中,混入了天诛草。”
顾昔皱起了眉:“这么说,是碧云台有意而为之?”
陆向真摇了摇头,良晌才开口:“不,碧云台断然是不会加害玄清的,是有人想假借碧云台之手,就连这对烛台会转交到玄清手里,都算计到了。”
要说烛香,顾昔倒确实有些印象。云之衍入眠极浅,确实常常有燃香助眠的习惯,如此看来,就是他Yin差阳错地吸入了本欲加害云之衍的天诛草,又被云之衍救了回来吗?
“师尊……不是名扬天下的宗师吗,为什么会有人妄图加害?”
陆向真眯了一下眼睛,神情有点古怪:“怎么,你是当真不知道,他为何要禁足你出入逢缘山庄?”
他确实记不清庄主所述的情节,但要论平生最执念之事,他却心知肚明。
既痛恨又恐惧,几乎成了偏执——那深刻进骨子里的反叛,是不愿被欺骗。
世上人人都可以骗他,人人其实都不在乎他,顾昔相信善恶终有报,因而骗他的父母早已化作尘土,骗他的乡亲们横死在城门之下,骗他的班主被投入衙狱惨死。
那么云之衍呢?
云之衍只手拦下了所有想要结识于他的同辈英侠,断绝了他所有与江湖中人来往的可能,若非他亲耳听闻云之衍与庄主的那句“恐为其取而代之”,他还天真地以为师尊将他时时约束在身边,是因为喜欢他。
欺瞒如此,云之衍的报应是什么?
顾昔的手心捏出了一把shi汗,他确实做过有关报复的梦,那是他第一次梦见将云之衍压在身下,白绸蒙着双眼,掰开双腿狠狠侵犯。
因为怨憎,他在梦里最终将云之衍折磨得不成样子,用锋利的尖锥在他的背上刺画,仙尊皮rou翻卷,血水成灾,他却埋在最柔软的肠壁里肆虐驰骋,失了心智一般地疯狂。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人之善恶报应,为何只能听凭天意?次日他躺在云之衍的床上醒来,便暗下决心要亲自报复,他要亲手撕破云之衍虚伪的皮囊,将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夺回来。
于是他非但没有戳破云之衍的谎言,反而配合起他的期望,在日渐亲近中将心思磨砺得深沉圆滑,那颗叛逆的报复心,也在岁月里疯狂生长。
想来,就是天诛草提点了他,以牙还牙,以血还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