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木制的门板被一股重力踢开,撞在门后窃窃私语的几个男生身上,发出一声巨响。
整个班都被这动静引得转过头来,包括那些沉默着没有参与也没有制止这场奚落的人。
“Cao。”那几个男生被这么一打断,写满兴奋的脸立刻被恼怒扭曲,为首那个气势汹汹地走出来,吊梢眼里的凶光下一秒就要把始作俑者钉穿。
“草你妈的是哪个……”看见来人的一瞬间,他的声音却顿住了,嘴仍然滑稽地张着,但三秒内没发出声音。
但是很快,他感觉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死死撑住面子:“没看见门后面有人啊?踢什么?”却把一连串带娘的脏话咽了回去。
来人的目光轻飘飘地、不紧不慢地扫过他们的脸,和几双眼睛一一对视过去,倏地,穿着制服袜和黑色皮鞋的脚尖往上一点,又把慢慢反弹回来的木门踢得撞在了为首的男生肩膀上。
做完这一套动作,她把垂落的长卷发往背后拨去,才开启唇瓣:
“踢你了,故意的。”
扇动着眼睫,抱着胳膊,往门框上一靠,语气轻而缓:“又怎么样?”
姜野回到座位,一坐下就又拧起眉毛,不着痕迹地把动作放慢,腿一寸寸地放松,然后拧开杯子,垂着眼睛喝水。
温热的,有沁甜的蜜桃味和乌龙香。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刻吐了回去,“咚”地放下杯子,目光急促游移,对上一旁灿然地亮了很久的一双眼睛。
眼睛的主人看见他的动作,骤然不知所措起来:“……怎么了?不好喝吗?”
“你放了什么?”姜野也用耳语的音量问。
同桌不自觉地往他这边倾:“桃子干和乌龙茶,你不喜欢吗?”
“我想让你喝点热的,太凉的水对你……不好。”
姜野一僵:“什么不好?”
顾兆一耳廓红了,嘴唇张合几下,随即英勇就义一样凑到他耳朵边:“生理期不能喝凉的啊。你这两天还肚子疼,对吧?”
姜野一句“谁跟你说我生理期”涌到嘴边,又感到小腹的确仍然酸痛着,顿生不爽,干脆道:“我肚子疼不疼关你什么事?把你那套收收。”
说完不再看顾兆一什么神色——姜野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关心——收回不善的目光,拔了笔帽,开始撑着头写物理卷子。
顾兆一看着同桌垂落在课桌上的头发和弧度优美的侧脸,第一次感到和一个女生交朋友竟然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桃子干出自家里做果干最好吃的阿姨之手,乌龙茶是直接从老爸茶案上顺的,所以问题肯定不在那杯香喷喷的蜜桃乌龙上。可是顾兆一也不觉得姜野会在认识自己短短一个月后迅速地讨厌上自己,明明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姜野真是他见过脾气最古怪的女生,她转学过来一个月,没人能和她交上朋友。这个人好像根本没有和人类交往的欲望,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总是看着窗外发呆,还经常逃课,常常就是一个下午不见人影。
成绩却很好,写物理卷子的速度顾兆一就比不过她。
长得更好,是顾兆一见过脾气最差的,也是顾兆一见过长得最漂亮的。在男生、女生里都是。
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同桌,姜野一下午的心情都非常烂。讨厌热水,讨厌没有来由的关心,讨厌别人做不应该的事。
但是肚子还很疼,根据经验,喝热的会好一点,所以他还是接过了被人从旁边递过来的那杯热饮。
“生理期……那你会需要卫生巾吗?”隔壁问他。
姜野“啧”了一声:“我要的话你给我去买吗?”
“当然,”对方果断道,“给女朋友买卫生巾是我的义务啊。”
姜野听完,把满杯的热可可往扶手里一塞,手背被溅上了一圈ye滴也装作没痛没痒,起身就往影厅外走。
工作日的下午,整个电影院也没多少人,VIP厅完全被他们两个人完全包场,因此他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走到了电梯口。
钟添宁跟在他身后追了一路,几次想去捉他的手都被甩开了,连着几十句对不起像丢进湖里的石子,没引来姜野的一点反应。
他再无办法,只好缀在姜野身后,看着那颗圆乎乎的后脑勺和在姜野后腰上方跳动的乌丽的长卷发失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一进电梯他就把人往墙角压,“别生气了,生气又会肚子疼。”
姜野拿一根手指头把他抵开:“滚远点。”
“哥,姜哥,你揍我吧,”钟添宁顺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道往后退了一点,立刻又用凑上去两臂环住姜野的肩膀,头埋在他脖子里来回蹭,“我说错话了,我该打。”